番外:陪伴(1 / 2)

下大雨了。黑耳朵的貓兒趴在岩石下, 看著劈裏啪啦落在眼前的雨珠子。石頭壓在它腿上, 讓它趴著無法動彈, 受傷的腿隱隱作痛, 不過, 有什麼要緊的, 反正又不是不能忍受。雨水濕潤了泥土, 讓泥土的芬芳撲鼻而來,黑耳朵貓兒連甩掉毛發上的水滴都懶。

反正又沒什麼大不了,受傷沒什麼大不了, 淋雨沒什麼大不了,受傷不受傷有什麼不同?淋雨不淋雨有什麼不同?黑耳朵貓兒正思考著,突然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 原來是有個男人背著個孩子往前跑, 腳步穩健而急切。

是他孩子生病了嗎?黑耳朵貓兒耷拉著腦袋,提不起興致多看一眼。沒什麼稀奇, 別人都有父母親人, 它是沒有的, 它生來就是自己一個人, 生來就屬於這片大山, 自己找吃的、自己找喝的, 自己慢慢從被別人欺負變成欺負別人。腳步聲越走越遠。

天好像快要黑了。黑耳朵貓兒這樣想著,合上眼睛睡覺,仿佛感受不到腿上傳來的陣陣痛楚。在黑耳朵貓兒將要睡著之際, 一陣腳步聲又由遠而近, 這次穩健的雙腿停在了黑耳朵貓兒麵前。

黑耳朵貓兒感覺有個陰影籠罩在自己上方。它睜開眼,昂起頭,隻見那個背著孩子經過的男人彎下腰、皺著眉看著它,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黑耳朵貓兒發出一聲尖銳的貓叫。這人怎麼可以隨便摸它腦袋!他可沒得到它的許可!

男人卻誤解了它的叫聲,溫聲安撫:“沒事沒事,我幫你把石頭搬開。別怕,很快就不疼了。”

它才沒有怕!

男人幫它把石頭搬開了。

黑耳朵貓兒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轉身跑了。腿好像變得有點不太好使,但不影響,它還是能跳得很高、跑得很快。他抓了些雀兒,咬斷氣了,循著男人的氣息找到對方家門口,把雀兒都扔過去。

黑耳朵貓兒躲在暗處,想看看男人什麼時候回家,結果開門的卻是個懷著孕的女人。女人嚇了一跳,把雀兒們清理到一邊。黑耳朵貓兒很氣憤,躲到窗邊窺探屋裏的情況。女人正撫著肚子安撫著肚子裏的胎兒。

不一會兒,男人回來了,女人向男人說起雀兒的事。男人愣了一下,把女人清理到一邊的雀兒找出來,仔細地看了看,溫言說道:“不是惡作劇也不是威脅信號,而是一隻貓兒送來的。那天趙東生病了,我背趙東回家,回學校路上見到一隻黑耳朵貓兒被石頭壓著腿,就順便把它從石頭底下救了出來。這應該是它送給我們的禮物吧?”

黑耳朵貓兒這才稍稍滿意。不過,對於人類來說,分享食物居然是惡作劇——甚至是威脅信號嗎?

黑耳朵貓兒百思不得其解。

人類真是太奇怪了!

黑耳朵貓兒沒再跟男人夫妻倆“分享食物”,隻在飽餐過後到這邊轉悠一下,聽聽男人夫妻倆說話。原來那天那孩子並不是他們的兒子,而是他們的學生。他們對學生都像是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嗎?可是學生那麼多,他們卻隻有兩個人啊!

黑耳朵貓兒想不明白。

過了一段時間,男人和女人的孩子就出生了。那孩子可真小啊,它要是想的話,隻要從窗戶裏跳進去就可以輕鬆把那孩子叼走。黑耳朵貓兒每天趴在窗邊看著。

那孩子一天天長大,很快就會走、會說話了。他走起路來還搖搖晃晃,偶爾嫌棄自己走得太慢,索性趴在地上爬了起來。黑耳朵貓兒覺得新奇極了。它非常凶,沒有人願意和它當朋友,更沒有人願意和它生孩子,小貓兒這種東西也許它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了。看著這孩子慢慢長大,感覺還挺奇妙的。

到孩子能獨自呆在家裏時,等待孩子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寂寞。男人和女人總是很忙,每天都有那麼多學生需要輔導,每天都有那麼多事情需要跟進,每天回到家天都已經快黑了。有時突然響起了雷,孩子就非常害怕,躲在那裏瑟瑟發抖。

小孩子是非常脆弱、非常需要陪伴的。黑耳朵貓兒這樣想著,卻沒有接近那孩子。它知道有好幾次那孩子都見過他了,可是那孩子怕他,隻敢遠遠地看它,一步都不敢上前。

它如果跑過去的話,會把那孩子嚇壞的吧?

就像當初把雀兒放到他們門前一樣。

黑耳朵貓兒跑到教室那邊趴著,等男人或女人一往回走,它就會跑到那孩子那邊去。時間久了,那孩子也發現了它出現必然會伴隨著他爸爸或者他媽媽的歸來。

自那以後,那孩子每次看見它都可高興了。

等那孩子再長大一些就開始到處跑動。那孩子似乎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呆著,每天都跑到教學樓附近徘徊,有時它也會去,那孩子就定定地看著它,像是想和它說話。不過那孩子終究沒和它說過話,那孩子大概更喜歡沉默卻慈祥的大樟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