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得有點可怕。袁寧有點難過,看著外麵泛黃的葉子,心裏微微發澀。
即使大哥就坐在身邊,他還是好想好想大哥。
他好想那個可以讓他親親抱抱的大哥。
明明章修嚴沒有改變太多,明明人還坐在他的身旁,感覺卻已經不是他的大哥了。
那麼陌生那麼遠。
讓他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
如果他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告訴大哥他的喜歡和他的渴望,大哥一定會厭惡他、一定會離他遠遠的,覺得他不懂事也覺得他不正常。袁寧鼻子泛酸,忍不住吸了一下。
“感冒了?”章修嚴擰著眉問。
“有點。”袁寧抽了張紙巾,捂住了鼻子,聲音有點啞,“可能不太習慣首都的天氣,這邊比家裏幹燥多了,鼻子不太舒服。”
章修嚴看了看路旁的招牌,在前方停了車,轉頭叮囑袁寧:“在車裏等著。”他下了車,走進藥房買了點感冒藥和感冒衝劑以及一些潤喉糖,順便跟店員討了杯熱水,拿回車裏塞給了袁寧,“剛過來可能是很難適應,晚上吃過飯後吃點藥,喉嚨難受的話吃顆糖,潤潤喉嚨。”
袁寧握住溫熱的杯子,乖乖點頭,鼻子卻莫名更酸了。還好他的眼睛沒有紅,眼淚也聽話地沒往外湧。
袁寧把水喝完的時候,水雲間也到了。水雲間還是安安靜靜地開在那兒,與周圍喧嚷的環境截然不同,卻又絲毫不顯得突兀。袁寧比章修嚴走快了兩步,向服務員報出房名。
袁寧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急促,章修嚴心生狐疑,跟著服務員往裏走。等包廂門一打開,章修嚴那種懷疑更重了。明明隻有他們兩個人,包廂卻訂得不小,倒像是多人聚會。
袁寧心虛地拉章修嚴坐下,還沒開口解釋,門又被推開了。推門的服務員背後跟著幾個人,前頭是一對夫妻,男的長相和氣、步履穩健,女的溫柔端莊,一看就是知識分子。他們背後跟著兩個女孩兒,一個二十歲左右,一個才十多歲,和袁寧差不多大,模樣都很不錯。兩個女孩臉上帶著幾分怯意,那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小心地看了眼章修嚴,與妹妹對視一眼,怯意中又多了幾分怕羞。
章修嚴擱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緊。都這樣了,他哪會看不出這是怎麼回事?他心裏躥起一陣怒意,想要發火,良好的家教卻讓他做不出這種事。章修嚴站了起來,迎上去和最先走進包廂的男人握手:“梁叔。”
梁先生見章修嚴主動起身相迎,心中歡喜,在章修嚴的招呼下落座。他熱絡地與章修嚴攀談起來。自從章修嚴邁入仕途,已經有不少人看上了章修嚴這個“女婿”。他妻子就是其中之一,他妻子是薛女士的同窗,對章修嚴是越看越滿意,忍不住托薛女士把章修嚴約出來讓雙方的孩子見一見麵。
孩子都不小了,薛女士那邊聽了也有些意動。不過薛女士也說了,她沒辦法幹涉章修嚴的感情——章修嚴從小就有主見,很難被別人左右,還是看章修嚴自己的意思才行。相親這種事章修嚴也是不樂意的,好在他弟弟剛到首都大學報到,由他弟弟把他叫出來應該沒問題。
於是就有了這場會麵。
袁寧心裏也很忐忑。他很了解章修嚴,哪怕心裏再不高興,章修嚴也不會在旁人麵前流露出來。如果章修嚴會生氣,大概也隻會生他的氣。袁寧見章修嚴和梁先生交談起來,不由望向那兩個女孩子。
長得真不錯,叫人一看就心生親切。袁寧朝她們笑了笑,向坐得離自己比較近的女孩介紹起這邊的菜色。他與廉先生相熟,許多需要排隊預訂的菜他都能直接點,旁邊的梁夫人聽了有些意外,對章家的能耐更為佩服。她注意到章修嚴一眼都沒看自己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有些失望。
章修嚴這性格一看就知道不是溫柔體貼的,自己隻有兩個女兒,她從小悉心教導,都是當寶貝寵愛著的。要是找了個不貼心的女婿,日子可能不會太美滿啊!
梁夫人心思漸漸歇了,轉頭見袁寧正給小女兒布茶,眼前一亮。小女兒雖然還小,不過也快成年了!梁夫人笑著問:“你就是寧寧吧?你媽媽常跟我們提起你,說你是最體貼細致的。”
袁寧不好意思地說:“沒有,媽媽是我們的媽媽,自然覺得我們什麼都好。”
梁夫人更喜歡了。她確實常聽薛女士提起袁寧,這孩子年紀小,做事卻很妥當,嘴巴甜,性格又好,簡直是打著燈籠沒處找。梁夫人想起薛女士說袁寧剛到首都大學報道,不由說道:“你這才十六歲吧?已經考上大學了?”
“今天剛去報道。”
“哇,真厲害,還是首都大學!”袁寧身旁坐著的女孩驚歎不已。比起繃起臉來和她們爸爸更像同輩的章修嚴,還是袁寧更讓她放鬆。
“沒什麼,”袁寧看著女孩,覺得她的性格和郝小嵐差不多,語氣不自覺地放柔了,“這裏的花茶不錯,你嚐嚐看,對女孩子挺好的。”
章修嚴的注意力從對話裏收了回來。他看向袁寧那邊,發現女孩興致勃勃地問起袁寧這些花茶有什麼功效,而旁邊的梁夫人則用嶽母看女婿的眼神讚歎地看著袁寧。
章修嚴腦中某根神經啪地斷了。他不斷地散發著低氣壓,讓袁寧很快注意到他的視線。
袁寧忙說:“菜應該快好了,我去看看!”
梁夫人也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她帶上小女兒也沒想著把她和袁寧湊一對,畢竟小女兒還小。袁寧也還小,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帶著兒子來相看自己沒成年的女兒,自己也會不高興的。梁夫人在丈夫的瞪視下硬著頭皮跟章修嚴介紹大女兒,心裏也知道這事兒多半是不會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