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寧沒真正管理過牧場, 防疫方麵一直是羅元良在管, 看方案的自然是羅元良。袁寧和艾彥攀談起來。艾彥相貌不像是北方人, 更不像是草原人, 看起來文質彬彬。
晚霞在天邊鋪展了一層絢爛的錦繡。阿古拉的兒子和牧場其他工人放馬歸來, 過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馬上跑去廚房看有沒有吃的, 顯然是放了一天馬餓壞了。阿古拉歎息著說:“別看艾彥先生像個文化人,馴馬可比我們很多人要強。要不是不能上馬,早幫我們拿個頭名回來了。”
艾彥先生搖頭, 溫聲笑道:“真要我上馬,我可能往哪邊跑都弄不清楚。”
袁寧早就注意到艾彥先生的右手接的是義肢,沒多問, 見羅元良放下了防疫計劃, 不由轉開話題:“羅哥你看完了?”
羅元良點頭:“畜種不一樣,常見病也不一樣, 防疫方案自然也不一樣。不過既然要帶些馬回去, 了解一下也是要的。”華中那邊沒有賽馬風氣, 不過羅元良還沒養過賽馬, 對這方麵有些興趣, 剛才早就和阿古拉商定好要帶匹種馬和幾匹母馬回去。
艾彥先生趣道:“你們要挑種馬的話, 可別挑那兩匹白色的。那兩匹雖然是非常好的公馬,但做不了種馬。”
阿古拉提起這個也一陣無奈,歎著氣說:“沒錯, 不能挑那兩匹白色的。”
袁寧頓時來了興致:“為什麼不能挑它們?”
阿古拉:“……唉。”
阿古拉的妻子見阿古拉憋不出半句話來, 含笑插話:“那兩匹白馬從小一起長大,從來沒離開過對方。到了發-情的年紀也不找母馬。後來阿古拉把它們分開,分別和頂好的母馬關在一起,它們不但不和母馬交配,還玩起了絕食。阿古拉心疼死了,又把它們放到了一塊,它們才再一次歡快地吃起了東西,年長的那匹去年比賽時還拿了個第二,這可是我們牧場最好的成績——阿古拉對它們是又愛又恨啊!”
羅元良:“……”
袁寧說:“……我不會拆散它們的。”
晚飯好了,阿古拉邀請艾彥先生和他的助手留下吃飯。艾彥先生沒有拒絕,坐下吃了晚飯,才問起阿古拉:“恩和在這邊還習慣嗎?”
“當然習慣,恩和是個很好的孩子,牧場的賬目都是他在管。可惜今天他去省會那邊了,要不然他肯定會很高興。”阿古拉說完,又向袁寧他們解釋,“恩和是艾彥先生的侄子,是我們這邊難得的大學生,隻是比較喜歡牧場的工作才到我這邊來,呆在我們這種小地方真是委屈那孩子了!”
艾彥先生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阿古拉卻打開了話匣子:“艾彥先生兩個侄子都是艾彥先生一手養大的,他們親生父親就是畜生——”
艾彥先生麵色尷尬,忙打斷阿古拉:“阿古拉先生,請不要再說了。”
阿古拉說:“你就是心腸好,心太軟,要不怎麼被拖累得一直沒娶?”他拍拍艾彥先生的肩膀,“要不多留兩天見見恩和,我叫你嫂子給你介紹個好姑娘。”
艾彥先生說:“不必了,”他認真地望向阿古拉,“不是恩和他們拖累我,是我自己沒那個想法。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恩和有出息,伊勒也馬上要成年了。他們都是有良心的孩子,等我老了總不會連口飯都不給我吃,”艾彥先生一臉敬謝不敏,“我可不想再生個小孩從小開始養起。”
阿古拉沒再多勸,等艾彥先生告辭之後才和袁寧說起艾彥家裏的情況:“親兒子不如養子啊!自己犯了事,吃了顆子彈就一了百了,剩下一老兩小都靠艾彥先生養活。恩和還是好的,伊勒那混小子就跟他那畜生爹一個樣,都是沒良心的白眼狼!不久前他們爺爺病倒住院了,那混小子居然當眾說‘都七老八十了還治什麼治’‘你是不是想聯合醫生把爺爺的家底都掏光’,鬧得人人都知道他們家那點破事。家底?要不是艾彥先生有能耐,他們家能有多少家底?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唉,他們爺爺明明是心善的人,怎麼就有那麼混蛋的兒子、那麼混蛋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