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1 / 3)

袁寧和章修嚴本想周末回華中一趟, 結果萊安要借住他們家, 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虞家那邊打電話給章修嚴, 說移動通訊的事有變, 要章修嚴過去商量一下。袁寧打發章修嚴出門, 自己呆在書房準備各種材料, 這周他要替秦教授上課, 也要參與《曆史大講堂》那邊的錄製,總不能事到臨頭再準備。

袁寧正忙活著,萊安又按響了門鈴。他敏銳地發現萊安情緒和出門前不太一樣, 卻無法窺探到那雙灰藍眼眸下藏著什麼事,隻能打開門讓萊安進門。

萊安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察覺章修嚴不在, 又露出了笑容:“你們對我就這麼放心?你們已經知道了很多東西, 難道不懷疑我有問題?”

袁寧說:“壞人不會把自己有多壞掛在嘴邊。”

眼前的謎團太多,理不清楚, 袁寧隻能靠自己的感覺去判斷。

萊安表舅確實總是說一些惡意挑撥的話, 也確實過早地揭開他和大哥之間本來可以捂得嚴嚴實實的感情, 但萊安一直都光明正大地展露自己最惡劣的一麵, 從未在背後使什麼手段。

那一次萊安會回國, 算起來的確是他們有事相求, 是大哥為了他們的事去求萊安。點破他們之間暗藏的情愫、欣賞他們的痛苦掙紮,大概算是萊安向他們收取的一點費用。

如果不願意付,那不要求他幫忙就是。

袁寧毫不閃避地與萊安對視。

萊安對上袁寧明亮的目光, 臉上又出現了淡淡的笑意。這小孩沒有了小時候的膽小怯弱, 膽子現在越來越大,可是眼睛卻比小時候還要亮,好像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它沾汙納垢。

怪不得他喜歡。

這個念頭鑽進萊安腦海,像一根細細的針,冷不丁地戳了萊安一下。他覺得有點痛,又覺得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他研究過複雜的人性,也研究過複雜的人體,更可以在浩如煙海的法律條文裏找到可以鑽的空子,讓一切都朝著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發展。這世上好像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他,可是又好像沒有什麼事是他可以做的。

“如果有一個人被迫做了不好的事,”萊安注視著袁寧,“他一直想辦法彌補,想辦法成為一個正常的人,和其他人一樣好好地過日子,甚至比其他人做得更好、做得更多,他可以重新被人接納嗎?”

袁寧眉頭一跳,察覺了萊安神色裏的認真。他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萊安看著他。

袁寧說:“人心都是偏的,如果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那麼不管他做了什麼我都會和他一起麵對。如果我和他素不相識,那自然談不上什麼接納不接納。”人與人之間的往來沒有深到那個程度,根本沒機會了解對方的過去。誰會對素不相識的人追根究底?

萊安笑了起來:“你小時候是個說謊精,現在卻這麼誠實。”他注視著袁寧,“是因為有了麵對一切的勇氣和信心了嗎?”

袁寧說:“其實我沒有。”說完袁寧頓了頓,“隻是長大以後發現可以做的事很多,也不是一定非要走某一條路。”就像韓家大舅一樣,即使不再選擇原來想要一直走下去的路,也同樣沒有改變自己的立場與信念。

萊安把視線轉向一旁紅玫瑰,安靜了很久,才突然歎息了一聲:“真讓人羨慕。”

袁寧眉頭一跳。

萊安沒再說什麼,朝袁寧擺擺手,表示自己要洗個澡睡一覺。他按照袁寧的指示找到了給客人準備的拖鞋和睡衣,打發走袁寧,一個人洗了個澡,躺上-床。他身上沒有多少沈霽雲留下的痕跡,隻有下-身還隱隱地痛,不過這麼多年了,這樣的痛對他來說幾乎等同於不存在。

萊安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傷疤,那傷離心髒那麼近,近得連他都感覺自己的心髒被它穿透了。每分每秒都在不停跳動的心髒明明是為全身提供動力的地方,卻比其他部位要脆弱,隻要一顆小小的子彈打了進去,死亡就會降臨。

死亡的感覺會是什麼樣的?

萊安其實不想知道,他也不感興趣,他想活著,無論如何都想活著。那一刻他一直在想,無論怎麼樣都好,隻要再見那個人一麵就好——隻要再讓他見一麵,什麼都好,生也好,死也好,生不如死也好,隻要能見到那個人就好。

可是他知道那個人不想見他。

他生也好,死也好,怎麼都沒關係,隻要不再出現在他麵前就好。

過去的一切就像那個人的噩夢。

而他是噩夢中的一部分,而且是那個人最為厭惡、最想清除的部分。

萊安一覺睡到第二天淩晨,什麼都沒夢見。他有點餓,起床找食物,在冰箱裏找到袁寧給他留的飯菜,熱了熱,端到外麵一個人吃了起來。

袁寧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萊安一點都沒客氣,放下心來,說:“還留著點湯,我幫你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