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寧去了廚房,章修嚴也起來了。他黑著臉看向完全把別人家當自己的家的萊安。
萊安說:“你好歹是我親外甥,還沒寧寧大方。不就是在你這邊借宿一晚嗎?嘖,你小時候到我家去,我可是招待了你那麼久啊……”
章修嚴說:“寧寧他心軟。”
萊安笑了笑,沒再說話。等袁寧把湯端出來,他優哉遊哉地喝完了,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袁寧說:“天還沒亮呢。”
萊安睨了眼旁邊的章修嚴:“我再不走,你寶貝大哥就要把我掃地出門了。”他抬手揉了揉袁寧的腦袋,“你做的菜不錯,下次我會再來吃的。”
章修嚴:“……”
萊安沒讓袁寧送,自己出了門。他來時什麼都沒帶,離開時也是兩手空空,瀟瀟灑灑地下了樓。天還沒亮,天邊還是暗沉沉一片,整座城市像是沉睡的野獸,到處都是黑洞洞的窗口,沒有多少人家亮著燈。
這個時候昏暗的路燈倒成了最亮的光。
萊安在路燈下站了一會兒,身後的影子被拉得老長。過了許久,他才重新邁開腳步,走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萊安離開了,袁寧和章修嚴沒有回房。袁寧把萊安說的話告訴章修嚴,章修嚴眉頭一皺:“他說的這個人指的是他自己?”
袁寧搖搖頭:“我感覺不像。”
萊安那樣的人天生與整個社會格格不入,他能夠輕而易舉地掌握一切規則,不管是法律的世俗的、白道的黑-道的,統統都難不倒他。可正是因為這份輕而易舉,才讓他始終遊離於外。他永遠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也永遠不會像個普通人那樣汲汲經營。不管從哪方麵看,都看不出他在“努力彌補”“努力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所以萊安不會在說他自己。
那麼萊安指的是誰?
萊安前科太多,章修嚴對他所說的話不太信任。如果真的有著這樣一個人,那萊安為什麼要問袁寧?難道他所說的那個人和袁寧認識?章修嚴說:“也許這又是他的刻意誤導,不用太放在心上。”
袁寧卻覺得有些不安。他隱隱感覺有些事正在發酵,但又沒辦法理清到底是什麼事。他想了想,對章修嚴說:“我們按照原來的計劃回華中一趟吧。”不和章先生好好談一談,他心裏還是不踏實。
兩個人洗漱後簡單地吃了點東西,開車回華中。淩晨路況好,一點堵都沒碰上,他們很快出了市區,順順利利地上了高速開往華中方向。
天色亮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家門口。沈姨正在準備早餐,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是他們,沈姨臉上滿是高興:“寧寧,修嚴,你們回來了?”
袁寧上去抱了沈姨一下,和沈姨一起做早餐,等著章先生和薛女士醒來。
薛女士很高興。
章先生隻是點點頭,解決完早飯後把袁寧和章修嚴叫上書房說話。袁寧和章修嚴對視一眼,跟著上了樓。坐定之後,章先生先開了口:“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有些事以前不跟你們提起是因為你們還小,也沒站穩腳跟。現在事情漸漸明朗了,事情也快到了收尾階段,告訴你們也沒什麼。”
袁寧和章修嚴安靜地等待章先生下文。
萊安和薛家一表千裏,基本沒聯係過,大概連薛家姥爺都不記得他們之間有這一重表親。這樣的關係本來根本不足以讓章修嚴喊他一聲“表舅”。可在追查好友的死因時章先生與萊安碰上了。那時萊安還是個半大少年,卻有著遠比同齡人成熟的心智與手段。章先生與薛女士結婚之後,萊安明裏與薛家認親,暗裏卻是與章先生結盟。
他們其實有著不同的目標。
章先生想要找出暗害好友的存在,萊安卻是想掌控那一切。可是因為有著共同的敵人,他們的盟友關係這些年還算牢靠。
章先生說:“讓那些人藏在暗處的人脈網逐漸暴-露就是萊安做的。既然不能為他所用,他自然要把他們全部斬除。”
為了達成無論如何都要實現的目的,章先生並不介意與遊離在善惡邊緣的萊安合作。
一切都有了解釋,袁寧心裏卻還是不踏實。他和章修嚴在家裏陪了薛女士小半天,帶著薛女士烤得小蛋糕和餅幹回了首都。
萊安這次回國來得突兀走得也突兀,走了之後就如前麵幾年一樣沒了消息。國內倒是有不少動靜,世上瞎子雖然多,但不瞎的人也不少,發現身邊埋藏的隱患之後自然會動手清除。那張藏在暗處的網還未完全露出水麵,已經被剪除得七七八八。
袁寧知道的人裏麵,就數沈霽雲和開酒店的殷老板他最熟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許久不露麵的殷老板終於又出現了,還邀請袁寧過去吃個飯,拜托袁寧幫忙牽個頭辦個書法交流會。
袁寧應邀而去,果然又見到了那位愛好書法的殷老板。殷老板和他聊了一會兒,話題不知怎地繞到沈氏那邊,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如果你和沈先生相熟的話,不如給我牽牽線。我前段時間回老家,答應給老家那邊捐獻一批醫療器械,這方麵還是沈氏最讓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