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 諾敏告訴袁寧晚上有個圓鎖宴, 也就是牧場裏一個小男孩十二歲的“成人禮”, 昌滄這邊的傳統認為小孩子十二歲時才算“魂魄齊全”, 可以打開“鎖”讓他健康成長。
十二歲以後除了要繼續上學之外, 也要開始從父親和叔伯輩那裏學習在草原上賴以為生的技能了。哪怕時代在飛速發展, 哪怕社會的麵貌比草原更替得更快, 一些古老的願景依然在草原之中世代傳承。
袁寧以前聽諾敏提起過這個,轉頭和沈霽雲說起圓鎖宴的風俗。圓鎖宴要吃三餐,頭一天晚上吃一餐, 第二天中午和晚上再吃一餐。眼下秋收已經結束了,周末各家人也有空,這位小男孩的家裏人就商量著把圓鎖宴辦了。
沈霽雲來過昌滄這邊, 卻沒怎麼與當地人接觸, 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他有了點興趣,含笑聽著袁寧給他介紹。
吃飽喝足, 袁寧擠開羅元良, 開出皮卡在平坦的草原大路上試開。羅元良坐在他旁邊, 不時做一些指導。皮卡前方類似轎車, 比較舒適, 後麵則是敞開式的貨車車廂, 可以用作牧場的運輸工具。比起袁寧平時開的車,皮卡動力強勁,而這邊又不限速, 讓他難得地過了把癮。
沈霽雲這次沒帶太多人, 不過也有司機和助理,他坐在另一輛車上不緊不慢地跟著前麵的皮卡。助理看著時不時從視野裏消失掉的皮卡,忍不住說:“想不到小袁先生開起車來這麼野。”平時袁寧看起來就是個乖乖牌高材生。
沈霽雲本來看著窗外有些出神,聽到助理的感慨後接了一句:“這才是他。”
平時安於平靜、安於平常,骨子裏卻有著野性與賭性,別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他想也不想就會邁出第一步。而第一步邁出去之後,他就會永遠地領先於其他人。
在羅元良的指示之下,袁寧開著的皮卡很快到達目的地。
沈霽雲坐的車要慢一些,不過過了一會兒也到了。
平日裏沈霽雲總有種體弱多病的感覺,現在看起來卻好多了,臉上那永不散去的疏淡仿佛也少了幾分。
袁寧不好意思地說:“剛才我開起車來有點忘形。”
沈霽雲一笑:“年輕人就該這樣。”
他們的車子已經開進了待售的牧場,牧場工人們正在給牛羊準備食物。已經是秋末冬初,地上隻剩下可憐巴巴的幹草,不遠處的山上卻覆蓋著筆挺挺的鬆林,一棵棵都長得清俊挺拔,像是蒼翠的小寶塔。
有人在燒鬆枝熏肉,特有的鬆香伴隨著凜冽的風吹來,少了幾分寒意,多了幾分熏暖。
沈霽雲說:“這裏看起來很不錯。”
袁寧說:“我也覺得很不錯,這邊的動物們和植物們都很精神,看來是個很棒的地方。”
羅元良說:“牧場主人要去外省發展,準備出售這個牧場。和雲澤那邊一樣,工人他們都不會帶走,隻要買下就可以正常經營,不需要重新去找人。”
沈霽雲點頭。
牧場主人知曉客人的到來,朗笑出迎,親自給袁寧一行人介紹牧場的情況。
這幾年冬天特別冷,牧草又長得不太好,去年很多牧場的草料都快用完了。袁寧和羅元良早早了解過這樣的情況,把各地的秸稈都往這邊運,特定作物的秸稈是不錯的飼料,混在草料裏給牲畜吃可以熬過艱難的冬天。
隻不過按什麼比例飼喂才能讓牲畜喜歡吃、讓牲畜健康健壯不生病,還是羅元良逐步試驗、逐步摸索出來的。
去年各個牧場最難熬的時候,羅元良把儲藏的秸稈運輸到各個牧場,並讓牧場工人教會他們怎麼利用秸稈喂養牲畜。這無私的幫助讓草原人迅速接納了雲澤牧場,這不,這牧場主人一有出售牧場的打算馬上就聯係了羅元良。
牧場主人說:“我經營這牧場這麼多年,對它的感情很特殊。如果把它交給別人我肯定不放心,不過交給你們的朋友就不同了,我相信你們肯定會把它變得更好。”
連對素不相識的同行都懷有善意的人,對自己的牧場肯定更加用心。雲澤牧場這兩年的發展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既然一定要賣掉牧場,那麼賣給袁寧和羅元良的朋友怎麼看都比賣給別人放心。
雙方都對對方非常滿意,沈霽雲當天就讓助理留下和對方談價格和談合同,準備直接拿下這個牧場。
到要走的時候,諾敏領著四隻狗狗從鬆林裏回來了,肩膀上還多了隻正在啃鬆子的紅尾巴鬆鼠。紅尾巴鬆鼠哢嚓哢嚓地啃了個鬆子,瞪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了其他人一眼,哧溜一聲跳下諾敏的肩膀,三蹦兩跳,迅速從所有人的視野裏消失。諾敏露出甜笑:“魯諾叔叔,你這邊的鬆林好大,每年都能撿到好多鬆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