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名也曾有過自己想象中的江湖,他的世界裏的江湖是人來人往,繁花似錦,舞劍的青衫仗劍,耍刀的身背長刀。行走江湖,講究的是義字當先,路見不平,就得拔刀相助。行俠仗義,就是他的江湖裏的主流。可是,李無名也知道,人呐,一入江湖,就身不由己了,這不是他自己的想出來的,更加不是他自己曆經而得,那是酒老頭偶爾冒出了的感慨,至於到底人入了江湖是如何的身不由己他不知道更體會不到,他算不上悲觀主義者,隻要能隨心所欲,餓了有飯吃,困了有地方睡,就算是值得一入的江湖。
幾乎每個人都有會有如此體驗,在某個地方呆了時間長了,無論如何,都會有厭倦的感覺,哪怕隻是曇花一現的感覺。想想李無名在幾乎可以說是毫無人煙的齊雲山上一呆就是十幾年,就算是沒有煩惱的生活,也會讓人有種無趣的感覺,所以說,李無名離開齊雲山雖說不至於很高興,但是從他臉上絕對看不出悲傷或是不舍。李無名沒有像別人離開久住之地那樣一步三回頭,而是大步往前,一直走到山下的瑤池鎮。瑤池鎮在李無名的這些年的生活中,當真是不可或缺。每次下山給酒老頭打酒,總是能看到不同於山上的人事物。哪怕這個瑤池鎮是李無名井底之蛙般的認為是個很繁華的鎮子。這個鎮子李無名沒啥念想,唯獨是瑤池酒家的那姑娘花兒,沒到萬般不舍的地步,卻也是隱隱留戀。李無名從來不與酒老頭爭辯山下的姑娘的美貌程度,不是李無名不想,而是真的隻是所知有限,從小到大,每每聽到酒老頭給他說山下的女人是如何如何的美豔時,李無名的腦子裏總是會浮現一個身影,一個唯獨的身影,花兒。
李無名看著眼前的瑤池酒家,不知在想些什麼,頓了一會,走了進去。
“李大哥,怎麼這次老神仙的酒喝的這麼快呀?你怎麼幫老神仙來打酒把酒葫蘆都給忘帶了呢!”坐在屋裏裏麵通上二樓的樓梯上的無所事事的花兒看見李無名走進酒家,眼睛一亮,急忙站起來小跑到李無名的身旁,笑著給李無名倒了一杯茶。
等到花兒雀躍的身影來到李無名身旁,看著花兒臉上歡喜的神情,出奇的沒有調笑這個很容易害羞的單純姑娘:“嗬嗬嗬,李大哥這次不是來給酒老頭打酒的,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什麼!?告別?你...你這是要去哪啊?”聽到這個消息的花兒急忙的放下茶壺問出了口。
“我今年都已經是二八之年了,要是擱在那些富貴人家,我這年紀都舉行過成年禮了。我在這山上也呆不住,跟著酒老頭胡亂的學了幾招把式,想下山去看看。”這麼些年來,花兒的心思李無名不是不知道,隻是自個也都是個雛鳥,哪有什麼法子去處理這生平第一次遇到的感情問題。
花兒聽到李無名說是要下山去,也知道自己的李大哥這一去恐怕得些日子,就低著頭,雙手捏住自己上衣的衣角,繞著圈圈,嘴裏支支吾吾。李無名看了,也不說話,說實在的,李無名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像是鼓足勇氣說似的花兒抬起頭,看著李無名:“那你想下山多長時間呢?還回不回來?”
李無名這才仔細的端詳起麵前的花兒,個子都不矮了,比以前好像高了不少呢,一頭青絲也不在似往常劄成兩根麻花辮,而是在頭頂挽了個很好看的髻任由烏黑長發散落肩上,著實是比小時候看見的花兒漂亮很多。以前時不時的下山,總是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此次可能是離別,像是突然才意識到一般。李無名看著花兒一臉的期待表情,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花兒聽到李無名的回答,像是很早就知道,因緊張而坐直的身子頓然軟了下去,望著李無名的脈脈神情像是訣別一般,不舍的淚水慢慢的溢出了眼眶,花兒看著李無名的無動於衷,站起來轉身沿著剛剛坐的樓梯跑上了二樓。
李無名看著花兒跑上樓的嬌小身影,他自己不知道也從未有過的心痛感伸延開來。李無名歎了口氣,轉過頭,看到了自己麵前的桌子上花兒給自己倒的茶,端起來喝了一口,放下碗,拿起一旁的行李,轉身是同樣的大步走出了酒家,不一樣的是,這次的他是一步三回頭。
李無名走在瑤池鎮通往外麵世界的唯一的一條羊腸小道上,心情自是不好。以前沒有下山心思的時候,李無名偶爾也會冒出連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小心思:等到自己大了,酒老頭也真的老了,就帶著酒老頭到瑤池鎮上居住,再把花兒娶回家做媳婦,那樣的生活應該是很開心很幸福的。隻是這種心思他沒敢跟任何人說過,就來相依為命的酒老頭就沒提過一丁點。可是此時的李無名麵對花兒近乎直白的心思,什麼都沒說,因為他不知道剛剛花兒要是要自己留下,他該怎麼做,會怎麼做。也因為盡管他知道花兒的心思,但是此時的他一心思想下山,就必須要花兒毫無念想,所以多說無益,索性緘口不言,此刻自己也終於知道了書上的那句所謂的從此山水不相逢的意境大抵也就是這般情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