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稍散,又反複堆積,墨汐始終窺探不到他的內心世界。
“對。”
他的喉結上上下下劇烈滑動,簡單的一個字,卻蘊藏著無盡的滄桑感。
“難怪……”
墨汐緩緩道,唇畔間隻逸出兩個字,後麵的沒了下文,似呢喃,又似感慨。
難怪沈安諾會舊疾複發,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緣故。
若是沒有遇上靳韶琛,她的抑鬱症哪怕沒有完全斷根,也不會加重惡化到後來的地步。
報應。
靳韶琛當年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把她害成這樣,如今卻陰差陽錯愛上了這個女人,為她魂牽夢縈,可當年造的孽卻被無意揭露了,如此殘忍的真相,導致沈安諾的病情雪上加霜。
她想必不是剛知道的,而是壓抑隱忍過後爆發的。
她遲遲不願意醒來,求生意誌薄弱,都是自然現象。
如果換成自己是沈安諾,也不願意醒來麵對靳韶琛這個心理扭曲的變態,他變態的程度比沈安諾這個心裏抑鬱症患者更嚴重更畸形。
他沒得抑鬱症,是他的內心太強大了,承受力非常人所及。
“你有沒想過她在得知真相後,最渴望得到的是什麼?”
良久,墨汐側目問。
靳韶琛掐滅煙蒂,沒有再去掏煙,他認真專注地思考了起來。
他的五官皺在一起,像是很難受,薄唇嗡闔,顫聲,“要回兒子,離開我。”
這個答案,其實不用猶豫就呼之欲出了。
盡管百般不願,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內心最真實的渴望一定是這個。
否則,以她倔強的性情,得知真相後,哪裏會委曲求全留下來跟自己虛與委蛇這麼久,她為的是念白。
念白的撫養權,一直在自己的手上,即使她生母的身份曝光,隻要他不同意,她就無法從自己手上帶走念白。
“如果她醒來的代價是跟你離婚,要回兒子,你願意付出嗎?”
墨汐知道這話殘忍,但還是問了出來。
靳韶琛落到今天的下場,不值得同情,真正可憐的是沈安諾,她其實是最無辜的受害者,五年前是,五年後亦然。
五年前,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讓靳韶琛傷害一個柔弱的女人,哪怕理由再充分,墨汐也覺得他過份了。
身為女人,她想幫沈安諾一把。
“我……”
靳韶琛沉默了下來,兩難的境地,很難下決定。
“如果她醒不過來,那代表著什麼?”
墨汐咄咄逼人道。
靳韶琛右眼皮重重一跳,一種窒息的感覺攫住了他的心髒部位,疼得他臉色發白。
一分鍾沒到,他捂著胸口的部位,一字一頓啞聲道,“我……願……意,隻……要……她……能……醒……來。”
語畢,他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仿若被人給抽了個精光,一點氣力都沒了,他這是快要死了嗎?
他想要她好好活著,隻想她好好活著,死亡太可怕,如果她死了,那他連說願意的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