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進到那陽和堂的金絲楠木大門,即使是寒櫟,也不禁深吸了口氣。不是說陽和堂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讓孫家人失色。而是陽和堂中的人。即使知道海家的人口繁茂,卻不知道能多成這樣兒。寒櫟目測陽和堂足有大半個足球場大的正堂,居然烏烏泱泱地站了快八成滿。
見到暖轎停在堂門口,大堂裏的聲音都猛地一靜,幾百口人的目光齊齊地投射到了下轎的孫家眾人身上。
海氏進了堂,目光徑直投向了端坐在正中的一個氣概端嚴的老頭兒身上。那老頭兒想必就是現任的肅國公——海騰蛟了。他見海氏一進門,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海氏打量著他,他也緊緊地打量著海氏,老眼中已是淚花閃爍。海氏愣了半天,才將這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兒和記憶中那個高大壯碩的壯年大哥重合起來,慟叫一聲“大哥!”,老淚橫流,趔趄著幾步撲到海騰蛟身前跪下,抱住他的腿大哭:“大哥!嬌兒回來了!是不孝的嬌兒回來了!”
當年如花似玉的小妹已是雞皮鶴發的風燭殘年模樣,海騰蛟顫抖的手撫上妹子的頭發,含著的淚忍不住流下來,柔聲哽咽哄著,似乎還是哄著四十年前那個嬌寵著的小丫頭:“乖,嬌兒,不哭。哥哥還在這裏,你要什麼,哥哥都給你辦到。嬌兒不哭——”哄著妹妹不哭,他的淚水卻是嘩嘩地流個痛快。
旁邊的另幾位太爺還好,獨有一路跟過來的六太爺感受更深,忍不住撲過去,抱住哥哥和妹妹,兄妹三人哭做一團。
旁邊的人趕忙上去將三人攙扶開,好言相勸了半天,三人才止了淚。結過丫頭們遞過的熱手巾擦過了臉,海氏整肅釵環,方正正經經地給諸位兄弟一一見禮。
海氏這一房當年的兄弟十個,姐妹二人,除了大哥和六哥和她—最小的三妹是正室嫡出外,其餘的都是庶出。故此這兄妹三人的情分更是與眾不同。海騰蛟原是老大,比最小的妹子海嬌兒足足大了十多歲,當年寵著她就如寵著女兒一般。這些年來,兄弟們老的老,去的去,就連兒子都有故去的,早就死了和妹妹能再見的心。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再見到小妹妹的這一天。
隨後孫張仰夫婦帶著沾衣、寒櫟拜見,寒櫟真是數不清到底磕了多少個頭。——老太爺這一輩的兄弟,活著的、在金陵的,還有六個,他們的子女,不,沒有女,隻有子。寒櫟就把一雙手的手指頭都換了五六遍了,還沒有拜見完。這還不算海騰蛟的兒子們,他們最後廝見。再單獨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