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櫟歎氣,豎起左手的指頭,用右手一一扳著數一遍,數來數去還是沮喪:“你為什麼是我舅舅呢?就是表舅還是不夠三代呀。我長大後不能嫁給你,其他的人我怎麼能看得上?”
海磐驚笑:“打住,打住!就是我不是你舅舅我也不能娶你。你這個魔星我可降不住!——你舅舅我還想安生多活幾年呢。其餘的,等你長大了你喜歡誰我都給你拉了來,要娶要嫁都隨你。”
寒櫟呲之以鼻:“我稀罕!我喜歡誰就要嫁誰啊?我倒是喜歡和六舅公一起鬥蛐蛐兒,我能嫁給他麼?!”
他坐在椅子上,兩手握在胸前,擺出一幅正兒八經的模樣。隻是兩隻小短腿兒在空中晃啊晃,露出幾分不懷好意來:“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娶我,——你也不願意娶其他人。”
海磐揚眉:“喔?你怎麼知道?”
寒櫟洋洋得意地道:“我還知道你有個心上人。怪不得你從來隻教我畫竹子,原來你這個心上人名字中就有個‘竹’字。舅舅,你好癡情的嘛!”
海磐惱羞成怒:“小屁孩兒!你偷看我的信!”
寒櫟做出一幅嬌柔萬狀皺眉捧心狀:“磐,我日日站在河道邊的婆那娑樹下等你,等到一片葉子長出來,再等到它從樹上落下來,還沒有你的消息......”
海磐扔掉手裏的書就來捉寒櫟,精靈的寒櫟早在念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此時早已經哈哈笑著逃出門外了。
海磐咬牙道:“孫寒櫟!你今天的功課加倍!《六韜》你給我抄二十遍!”
夜色漸濃,幾顆閃亮的銀色星星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閃爍,一輪圓月漸漸從海麵上升起。海風習習,岸邊的椰樹下,並肩坐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寒櫟皺著小小的眉頭:“舅舅,你為什麼不把那個女孩子娶回來呢?是因為她不美嗎?”他豪氣幹雲地拍著胸膛:“你放心,舅公那兒我去幫你說項!”
海磐失笑:“不是她不美,”
他看著升起的明月,眼裏一片深情,那個女子,讓月亮也會失色的女子,怎麼會不美呢?
大概這時的夜色太過迷人,也許這份孤獨的堅守太過折磨人,堅韌如海磐也忍不住會對人吐露出心聲。
他靜靜地道:“那一年,我跟著八寶太監的海船到了占城,鄭大監需要得在占城停留許久,占城那個小地方我呆了幾日就沒興趣了,一時興起,就帶著幾條船順風漂流到了真浦,又一路到了查南、佛村、渡淡洋,最後來到了真臘國的國都幹傍取。那一日,船一靠岸,我們剛上了渡口,就看到了她。”
回想當日的情景,海磐的臉色柔和:“她就站在岸邊的一棵樹下,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婆那娑樹。在她們真臘,男女之間定情常常就送對方婆那娑樹的果實,因那果實甘甜如蜜,寓意兩心相知,甜美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