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大怒道:“好沒家教的東西!主子之間說話,哪有你這個下賤的奴婢多嘴的道理?!孫沾衣,這就是你們家的家風嗎?難怪一幅小家子氣!一點規矩都沒有!你這樣嫁了進來,豈不是要帶壞我顧家的門風?既是這樣,你在我家我就說不得要辛苦些,好好教教你了,省得以後丟了琮兒的臉。”
沾衣急忙拉住不服的春淺,穀雨機靈,早已低下頭,嘴唇都快咬破,卻不肯在這時強出頭,好讓史氏更有理由發作自家小姐。
好在史氏一早上已經發了兩次脾氣了,身子也確實感到疲累了。揮揮手令人都退下,卻唯獨留下沾衣道:“既然是來伺疾的,便要有個伺疾的樣子。沾衣留下來罷,待我休息一下起來再吩咐你做事,你且在這兒候著。”她既不說讓沾衣坐下來,沾衣便得站著等著,這便是婆婆給媳婦“立規矩”,隻是如史氏這般,連臉麵都不顧了,給未過門的兒媳婦立規矩,可想而知是有多厭惡沾衣。
春淺和穀雨怎能放得下心來?但是沾衣卻不住地給她們使眼色,讓她們退下,兩人才不甘地退了出去。
出了門,兩人卻不敢走遠,隻在廊下候著,顧家的丫頭仆婦見沾衣都落不著好,她的下人就更沒有人理睬了,由得她們兩人立在廊下,便自顧自忙去了。
春淺看穀雨一眼,以口型問:“怎麼辦?”
穀雨搖搖頭,說:“不知道。”
也是啊,她們為奴婢的,能怎麼辦?還不是主子到哪兒就跟到哪兒,哪裏有她們發表意見的份兒?
穀雨在心裏卻在想,那日寒櫟少爺說要將顧家親事給退了的事。她就知道,寒櫟少爺看出來不對的事,必定是有道理的,這不,這就看出來了吧?原來這顧家真是麵甜心苦的人家啊,小姐若真的嫁進來,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搓磨呢。可是有誰能跟夫人那般好福氣,能找著沒有翁姑在上的家呢?這婆婆管教媳婦可是天經地義的,雖說這顧夫人太不要臉了些,小姐還沒過門就忍不住磋磨人了,可是既有這樣的婆婆在,小姐早晚還不是要落到她手裏?要是寒櫟少爺在,大概還會給小姐退親,可是小姐那樣喜歡顧公子,要退親她會同意嗎?
唉!穀雨煩躁地歎了口氣,該不該講小姐在顧家受的委屈告訴老爺和夫人?老爺知道了也隻會找顧大人,顧大人若是顧著情麵,說說顧夫人,也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畢竟在內院與小姐朝夕相對的,是顧夫人母女,再說了,顧大人還能真的為了兒媳婦去責難自己的老婆和女兒不成?告訴夫人吧,除了讓她擔心,再加重病情,什麼辦法都不會有。穀雨的心裏難過極了,若是寒櫟少爺還在......若是寒櫟少爺還在,他怎會讓小姐受一丁點兒委屈!
史氏這一覺一直“眯”到了正晌午,大概是覺得肚子餓了,才醒了過來。
她在床上一翻動,沾衣急忙挪動早已麻木的雙腿趨前去輕聲問:“伯母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