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明,我雖然臉長得醜,可眼睛絕對沒有問題,視力好得很,不會有你說的盲點。再說,象的身體龐大,動作大,目標大,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瞞過我的眼睛。”
“你的意思,莎魯娃是頭用特殊材料做成的象?”
“……”
“你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它身邊,你晚上下班回家後,你曉得它在做什麼?從你傍晚下班到第二天早晨上班,這麼長一段時間,就是觀察盲點,不不,應該說是觀察盲區了,你能保證它的弱點不會在這段時間暴露出來?”
“夜裏它能做什麼?象房的大鐵門都是上了鎖的。它沒有鑰匙,就算給它鑰匙,它也沒開鎖的能耐。大象是超重量級動物,不會跳高,更不會飛簷走壁,不可能從象房跑出來的。它獨自鎖在象房裏,能幹出什麼名堂來?”
“別那麼自信,動物很多行為,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
“那好嘛,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陪你守夜,看看莎魯娃夜裏到底在幹些什麼。不過,我先給你潑盆冷水,極有可能一無所獲。”
為了不引起莎魯娃的警覺,也為了更清晰地監控象房內的動靜,高導演從電視台朋友那兒借了一台配有紅外夜視儀的遙控攝像機,安裝在象房的水泥欄杆頂端。他和黎鬆奇待在離象房五十多公尺的小庫房裏,通過監視器屏幕,進行夜間觀察。
莎魯娃似乎養成了良好的作息習慣,天一黑就睡覺了。大象睡覺有兩種姿勢,一種為站姿,一種為臥姿。站姿屬於淺度睡眠,臥姿屬於深度睡眠。莎魯娃四膝彎曲跪臥在象房西側的稻草堆裏,鼻子彎成鉤狀,支撐著碩大的腦袋;耳朵像蝴蝶翅膀耷拉在象臉上,一動不動,睡得很香甜。
高導演和黎鬆奇在屏幕前整整枯坐了四個小時,象房內靜悄悄的,朦朧的月光照在那棵高大的緬桂樹上,投下一片斑駁樹影;晚風吹拂,樹影在地上無聲地移動,變幻著模糊不清的圖案。除此而外,所有的景物都是凝固的,似乎整個大地都在沉睡。
黎鬆奇揉揉酸澀的眼睛,用一種調侃的口吻說:“它睡得像塊石頭,我們整個晚上眼睛一眨不眨都在欣賞一塊靜止不動的石頭,太精彩了啊。”
“快淩晨一點了,它已經足足睡了五個小時了,怎麼還在睡呀?”高導演也無聊地打著哈欠,幽幽地說。
“大象是夜伏晝行動物,習慣在夜裏睡覺。少女象,瞌睡重,一覺睡到大天亮。十有八九,它要到明天早晨才會醒過來。”
“做什麼事情都要有耐心,不到最後一刻亦不要輕易放棄。”
“昨天我老婆喝了點酒,一上床就打呼嚕,折騰得我幾乎一夜沒睡著。”黎鬆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瞌睡蟲盯著我咬,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在拚命打架。我實在困得受不了啦,我要先睡一會兒。”
沒等高導演表示同意,黎鬆奇就眼睛一閉趴在桌子上。五秒鍾後,傳來響亮的鼾聲。
瞌睡是會傳染的,高導演也開始腦子變得像盆糨糊,雖然眼睛還看著監視器屏幕,但眼皮卻像塗了強力膠水,很難睜得開,昏昏沉沉進入半睡眠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高導演迷迷糊糊間,感覺到屏幕上似乎有道黑光閃了一下,原本靜止的畫麵活了起來。他陡地一驚,急忙瞪大眼睛看去,屏幕上果然有條黑影在晃動,形狀像是條狗,正在努力穿越兩根水泥欄杆之間的空隙。這是花式水泥欄杆,底端有一道橫欄,離地麵約三十公分高。黑狗已攀爬到橫欄上,往象房裏鑽。再看莎魯娃,早已醒了,正邁動沉穩的步子,從象房西側的稻草堆往黑狗走去。
“快醒醒,有情況!”高導演揪住黎鬆奇的頭發,旱地拔蔥似的把他從夢境裏拉出來。
“我正夢見鋤頭挖出金元寶,都給你攪黃了。”黎鬆奇揉揉惺忪睡眼,不滿地嘟囔,隨即瞟了屏幕一眼,“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嘛,一條野狗肚子餓了,想鑽到象房去找食,莎魯娃不願野狗來打攪它睡覺,正要過去把野狗趕走呢。哦,象鼻子很厲害的,輕輕一彈,就可以把野狗彈出三米遠。”
監視器屏幕上,莎魯娃已經走到水泥欄杆前。兩根水泥欄杆之間的空隙雖然隻有二十公分寬,但狗是可以輕鬆鑽進去的,三十公分高的橫欄對於狗來說也不是什麼障礙,可不知為什麼,那隻黑狗在空隙間拱爬扭動,好一陣也未能擠進象房去,似乎身體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與黎鬆奇判斷的正好相反,莎魯娃並沒有用長鼻當武器彈擊黑狗,而是將鼻尖從水泥欄杆間的空隙伸出去,形成一個彎鉤,鉤住黑狗的屁股,將黑狗拉進象房來。它表情溫柔,動作嫻熟,看來已經不止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
高導演和黎鬆奇麵麵相覷,兩人心裏同時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再看那條黑狗,被象鼻拉進象房後,竟然從橫欄上跌落下來,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莎魯娃又用鼻尖將黑狗扶了起來。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隻黑狗,快,攝像機對準黑狗,鏡頭拉近,給它一個特寫!”高導演指揮,黎鬆奇操作遙控攝像機上的按鈕。
監視器屏幕上,黑狗漸漸變大,占據整個畫麵,變成清晰的特寫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