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誰30(1 / 3)

土|匪被收押, 鎮上恢複太平, 劉捕頭光榮受傷。

當時正在打鬥過程中, 街上一片混亂, 有人嘶喊, 有人慘叫, 有人抱頭鼠竄, 嘈雜聲纏成一團,沒人注意到劉捕頭是怎麼受傷的,捕快們看過去時, 他已經單膝跪在地上。

據所謂的目擊者說,是劉捕頭一人和十幾個土|匪交鋒,一不留神遭受襲|擊, 腿部傷到了。

有別的目擊者站出來, 說劉捕頭勇猛無敵,那些土|匪在他的刀下和孫子一樣, 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他是為了救弟兄才受傷的。

捕快們紛紛凶神惡煞, 互相問是哪個害的老大。

“是不是你?”

“不是我啊, 我離老大好遠的。”

“別看我, 當時我一個應付倆, 顧不上找老大,還是你們跟我說,我才知道老大受傷的。”

大家夥都看向四毛, 平時就他跟老大最親。

四毛蹲在椅子上, 翻白眼說,“想什麼呢,我要是在旁邊,鐵定替老大擋了。”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以老大那麼厲害的身手,那些個土|匪一起上,都不可能傷到老大一根頭發。”他轉轉眼珠子,“老大單腿跪在地上的時候,那臉色,嘖嘖,想殺人。”

捕快們都納悶,老大是被誰傷的。

片刻後,洋大夫從老大的房裏出來,戴著透明手套的手托著一個盤子,裏頭放著很多棉球,瓶瓶罐罐,還有一顆帶血的子彈,捕快們看了一眼,都露出驚愕的表情。

是槍傷啊,難怪老大不讓他們幫忙包紮傷口,隻是叫他們去請洋大夫。

這鎮上,會有西洋大家夥的,沒幾個吧?

捕快們相互交換眼色,開始回想當時在場的都有哪些人,他們不約而同的異口同聲,“宋少爺!”

豬隊友黃單在後院練槍。

一排蘋果被繩子兜著,晃來晃去,黃單不但一個都沒打中,連邊緣都沒擦到,那些蘋果像是都長了一雙眼睛,身手還很敏捷,在那嘲笑他就是打不著。

娟兒拿出帕子給黃單擦擦汗,啊啊了幾聲,似乎是在安慰他。

黃單歇會兒繼續練。

後院的入口處,宋邧氏拄著拐杖看。

管家低眉垂眼,“少爺回來就一直在練,他很努力。”

宋邧氏望著孫子,目光裏全是慈愛和期盼,還有幾分深意,“練練也好,哪天興許還能派上用場。”

她的視線挪到小姑娘身上,又重新轉到孫子那裏,“娟兒是青白的身子,模樣也算水靈,人又是個啞巴,安安靜靜的,不會說三道四,讓她來伺候阿望,倒也可以。”

管家說,“是的。”

宋邧氏問,“上次我跟你提的那藥,有眉目了嗎?”

管家回道,“已經托人打聽到了,下月應該就能送來。”

宋邧氏歎氣,“阿望年紀不小了,要不是他對男女之事一點都不上心,我也不需要用那種法子。”

管家說,“少爺以後會明白老夫人的用心。”

宋邧氏轉身,“明不明白倒是不打緊,我隻是希望在我走之前,他能把宋家的香火給延續下去。”

管家說,“老夫人身子骨好的很。”

宋邧氏走的慢,拐杖一下一下的敲擊地麵,發出沉悶聲響,她的眼中湧出諸多情緒,良久才說了一句,“這人啊,都有走到頭的一天。”

大半個上午過去了。

黃單練出一身汗,一槍都沒射|中蘋果,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睛瞎掉了,手也是廢的,絲毫沒有在畫圖紙時的自信和輕鬆。

“娟兒,去給我拿幹淨的衣衫,我要洗澡。”

娟兒邁著小碎步去準備。

黃單不需要人給他捏肩捶背,他早就交代過,所以娟兒試過水溫,就抱著換下來的髒衣物掩上門出去。

門外,娟兒微微垂頭,嗅到淡淡的汗味,她的臉微微發紅,心裏小鹿亂撞。

有幾個婢女路過,好奇的問,“娟兒,你在幹什麼?”

娟兒搖搖頭,垂眼離開。

黃單洗了個澡,換身幹淨的衣衫出府,提著幾包藥材,還有一個食盒,坐馬車去了鎮南的一處客棧。

客棧的廂房裏,劉楚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伸到櫃子上的盤子裏拿花生,扔到嘴裏哢嚓一口咬|開,吐掉殼,嘎嘣嘎嘣吃著紅皮花生,神情那叫一個愜意。

四毛推門進來說,“老大,宋少爺來了。”

劉楚剛丟嘴裏一個花生,差點卡到,他用牙咬|掉殼,聲音含糊,“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四毛呆若木雞。

有一瞬間,他有一種可怕的錯覺,老大像是一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在跟丈夫慪氣。

四毛拍拍臉,讓自己回神,他轉頭出去,對著門外走廊的青年說,“宋少爺,老大說他不想看到你。”

黃單說,“我想看看他。”

四毛瞅青年一眼,看啥子喲,換成別人給老大來一下,老大早就給他一刀了,哪可能還好生生的站這兒說話,胳膊腿都在原來的地兒按著,既沒掉,也沒錯位。

他板著臉說,“宋少爺,你為什麼要對我們老大開槍?”

黃單說,“這是誤會。”

“……”

四毛覺得奇怪,要是別人在老大身上搞出一個傷口,不說老大,他都會衝上去給幾嘴巴子,可看著青年,難聽點的話都講不出口。

這人雖然沒有起伏較大的情緒變化,但他身上有一種東西,很平靜,能影響到他人。

“不是我說,宋少爺,槍法不好使就別亂開槍,老大那腿上被你打了這麼大個洞,流了好多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肉長起來。”

四毛邊說邊用手比劃,在胸前劃出一個大湯碗的大小。

黃單說,“四毛,你別誑我,要是洞有那麼大,劉捕頭半截腿的骨|肉都會碎掉。”

四毛的臉一紅,咳咳兩聲,“我是誇張了點,可宋少爺你那槍是真家夥,打出來的子|彈能要人命,得虧是打在老大的腿上,要是打在別的地兒,那他還不得把貴府給拆了。”

他哎一聲說,“宋少爺你也知道,洋大夫不好請,磨磨蹭蹭好半天才過來,老大那血流的哦,整個床單都濕了,得用盆接,沒十天半月大魚大肉補不回來。”

黃單抽抽嘴,“你去說一下,就說是來道歉的。”

“行吧,我再去問問。”

四毛進房裏,反手掩上門說,“老大,宋少爺說他想看看你,給你道歉。”

劉楚把花生殼吐出去老遠,譏笑道,“你問問他,我拿槍在他身上打個洞,是不是道歉就可以一筆勾銷?”

四毛說,“老大,你也沒槍啊。”

劉楚笑的很溫和,“刀行不行?”

“行,完全行!”四毛搓搓手,“老大,我看宋少爺挺有誠意的,人沒空手過來,給你帶了藥,還有吃的。”

劉楚斜眼,“他拿什麼把你收買了?”

四毛立馬表忠心,“老大,我發誓,什麼都沒有。”

劉楚,“什麼都沒有給,你就被他收買了?你是不是傻?”

四毛,“……”

劉楚很不耐煩,“趕緊的,叫他走。”

四毛出去,麵有難色,“宋少爺,我看你還是回去吧,老大傷了腿,心情不好。”

黃單問,“他怎麼說?”

四毛一字不差的轉述,“過兩天等老大的情緒平複了,你再來看他吧。”

他笑了笑說,“宋少爺,你別擔心,老大沒有對你動手,還叫我們不準背著他找你麻煩,說明他沒有生你的氣。”

黃單說,“那我先回去吧,改天再說。”

四毛伸出手,他張張嘴吧,心裏一通嚎叫,大少爺,你把幾包藥拿回去可以,好歹把吃的留下啊,這麼帶過來,再帶回去也不嫌累?

房裏的劉楚吃了兩把花生,喘氣都是花生味兒,他看一眼門口的方向,又看一眼。

四毛出去了,這次沒再進來。

劉楚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渾身都不舒服,就像是有蟲子在他的身上爬,還不是一隻,癢的他心煩意亂,就忍不住把四毛叫來,“人呢?”

四毛沒聽懂,“誰啊?”

劉楚給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四毛反應過來,“老大你問的宋少爺?他走了啊。”

劉楚的眉頭霎時間就皺了起來。

四毛的後脊梁骨發涼,他舔舔嘴皮子,“老大,不是你讓我叫宋少爺走的嗎?”

劉楚麵無表情的說,“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你去把他叫過來。”

四毛,“……”

他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有愕然,不敢置信,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不然老大怎麼又跟個小媳婦似的?鬧啥呢?

劉楚命令,“快去。”

四毛抓抓臉,組織著語言說,“不是,老大,人來的時候,咱連門都沒讓他進,這會兒走了,我再去找,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劉楚心想,是有點說不過去啊,於是他就把臉一繃,指著右腿說,“我這條腿是他給弄的,管他是誰,都得給我端茶送水。”

四毛鬆口氣,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被宋家大少爺伺候,想想就帶勁,怪不得老大會改變主意,他嘿嘿笑,“那我這就追上去,把人給老大帶來。”

劉楚留意著門外的動靜,有腳步聲傳來時,他快速吃完嘴裏的花生,將裝花生的盤子塞被子裏,換了個虛弱的姿勢躺著,眼神放空,滿臉憔悴。

黃單把藥給四毛,叫他去煎,“一次煎一包,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四毛接住幾包藥,“好的好的。”

他看一眼食盒,“宋少爺,這個也給我拿走吧?”

黃單說,“不能給你,這是給劉捕頭的。”

四毛失望,“噢。”

他又想,這裏頭應該是點心,老大不吃甜的,最後還是會給他們吃。

房裏的劉楚聞言,就單手撐著床,往外麵挪動身子,伸脖子往門口看,給他帶的東西是什麼玩意兒。

見青年轉身,劉楚立刻躺回去。

黃單走進來,將門關上,提著食盒往床邊走。

床上的男人麵容蒼白,眼臉下有一圈青色,下巴上冒出了胡渣,他抿著沒有血色的薄唇,看起來受傷挺重的。

黃單的餘光瞥到一粒花生米,就在男人的左肩旁邊,可能是吃的時候不小心掉那兒的,他的視線不易察覺的掃動,發現被子裏有一小塊青瓷露在外麵。

把食盒放在櫃子上,黃單說,“劉捕頭,昨天的情況是這樣子的,當時你和幾個土|匪在交手,你們打的太快了,我才誤傷到你。”

劉楚皮笑肉不笑,怪滲人的,“你怎麼不說,是我看你開槍,特地朝你的槍口上撞的?”

黃單掐眉心,“抱歉。”

劉楚得理不饒人,他不曉得,自己此時就跟一個受了傷害需要親親抱抱的熊孩子差不多,“道歉有用,還要我們這些捕快幹什麼?”

黃單說,“那我收回。”

劉楚坐起來,牽動到腿上的傷,他悶哼一聲,冷汗都出來了,本來隻是腿疼,現在頭也疼起來了,錯了,他就不該讓四毛去把這大少爺叫回來。

這決定大錯特錯!

黃單看看男人腿上的紗布,已經滲出淡淡的紅色,“劉捕頭,你躺下吧,別亂動。”

劉楚盯著青年。

黃單被他盯的頭皮發麻,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