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青在美容院上班的那兩年, 但凡是有空的時候, 她都會和同事們聊一些八卦, 有明星的是非, 有身邊的真人真事, 也有瞎編的。
無論是哪一類, 找小姐和找三兒都是熱議話題。
她們一致的認為, 男人找三兒比找小姐更加可惡,因為找三兒會或多或少的投入感情。
那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背叛。
有同事以過來人的身份說現在這社會,哪個男的都一樣, 你以為他不會在外麵亂搞,那隻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戀愛都沒談過的同事隻能唏噓,或是覺得找男人就是拚人品和運氣。
陳青青當時就無比自信的放出去一句話, 她說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在外麵偷吃, 她老公也絕不會那麼做。
其他同事是信的,她們碰到過王海來接陳青青下班, 包啊袋子啊什麼的都不讓陳青青拎著, 那樣子, 就像是在伺候著女王。
陳青青又總是提我老公怎麼怎麼樣, 時間一長, 她自然就成了同事們羨慕的對象, 更有人說要找男朋友就找王海那樣的。
男的個子矮點,長的差點沒關係,人好, 會心疼人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次, 同事跟陳青青開玩笑說,要是你家王海變的不老實,你會怎麼樣?
陳青青當笑話聽。
王海是什麼人她很清楚,就是給他個膽兒,都不敢不老實。
在陳青青看來,家裏的男人出去找小姐解決生理需求,那是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她老公能那麼聽話,還不是自己教的好。
陳青青無疑是驕傲的,而且一直都在驕傲著,她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永遠都是唯唯諾諾的男人也會背著她幹出那種事。
聽別人說故事,和自己是故事裏的主角,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前者會不屑,輕蔑,甚至是批判,後者隻有崩潰。
陳青青今天在遊戲裏和幫會一夥人玩的盡興,一下都沒掉線,分也打滿了,王海下班回來又給她買了想吃的香辣小龍蝦,她的心情很好。
吃過飯後,陳青青就和王海下樓溜達了一圈,甜甜蜜蜜的回來,她主動說想要。
電視裏的情節有誤導性。
那種“啊!給我,快給我!”“我要你,現在就要!”,衣服都來不及脫,直接撕了,扣子蹦一地的場麵在生活中即便是有,也是極少的。
生活中比較常見的是,倆人親了親,淡定的商量著怎麼來。
商量好之後,會有短暫的各自分工階段,結束後才是會合的時間。
王海去找套||子的時候,是背對著陳青青的,她躺在床上,正給自己脫著上衣呢,無意間一瞥,發現了王海內||褲後麵的口紅印。
那一瞬間,火山爆發,天崩地裂。
陳青青在網上買的眼影下午到的,她美滋滋的坐在鏡子前化了妝,夾了睫毛,塗了睫毛膏,還上粉底打腮紅,用上新買的眼影。
這一哭起來,妝花了,好不容易狠下心買的化妝品亂七八糟的鋪在臉上,像個鬼一樣。
那條美國隊長的內||褲被踩在陳青青腳下,她發了瘋,又哭又叫。
王海挎著肩膀坐在床頭,一動不動。
房門本來是關著的,陳青青失去理智,要給王海家裏打電話,告訴他的父母親人,還要讓認識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她要讓王海抬不起頭。
王海及時把手機搶走,摳掉電池拿了卡。
陳青青開門要走,說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王海把她給拉回來了,倆人拉扯之間,門也忘了關。
隔壁房間的阿玉正在上班,完美避過這場鬧事,她隔壁的趙福祥就沒辦法避過去了。
趙福祥帶了人回來的,事還沒辦完就被那鬼叫聲給打斷了,差點要了半條命,他穿個四角中國紅的內||褲,光著膀子出來,有意衝著第一間的方向罵,“媽的,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
陳青青正在火山口,碰都不能碰一下,她聽到趙福祥的罵聲,就走出來吼,“誰發神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趙福祥看到她鬼畫符的臉,嚇一跳,嘴裏罵了句什麼。
一直站在房門口沒進去的黃單愣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女人臉上的妝花了是什麼樣子。
陳青青冷笑,“說啊,怎麼不說了。”
趙福祥翻白眼,“神經病。”
“罵誰呢你!”
陳青青要衝上去,王海跑出來把她拽進房裏,門砰地砸上了。
裏麵傳出陳青青的叫聲,“姓王的,你那麼著急的關門幹什麼,自己在外麵跟下三濫的女人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啊?”
趙福祥聽出來了名堂,“不就是找個小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咳嗽兩聲,喉嚨裏有痰,聲音模糊,“成天跟個母老虎似的,大吼大叫,把人當牛馬指使,還動不動就把滾和離婚掛在嘴邊,攤上了這種女人,不找才怪,是吧,小兄弟。”
黃單沒往下接。
趙福祥那屋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有些不耐煩,“趙哥,還來不來啊?我這兒等著呢!”
“來個屁啊,他大爺的,那女人貴鬼哭狼嚎的,跟他媽的要死了一樣。”
趙福祥回屋,“走走走,哥哥帶你換個地兒。”
幾分鍾後,趙福祥摟著可以做他女兒的波波頭女孩出去了。
黃單開門進自己的房間,他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繼續觀察外麵的情況。
陳青青的聲音沒停過,王海的聲音沒響過。
黃單沒跟人吵過架,不太懂,他在事務所擁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和同事們接觸的幾乎隻有公事。
直到來了這裏,黃單才在原主的辦公室了解到一些他人的生活,感受了一番以前沒感受過的工作環境和氣氛。
他前些天聽到女同事談起自己的情感史,得知兩個人吵架,如果一個屁都不放一個,一副“你吵你的,我不說話,看著你吵”的樣子,另一個會氣的抓狂,氣出內傷。
王海就是屁都放不出來的那種人。
陳青青這口氣一時半會兒是咽不下去的。
想解決問題,就得先溝通,要是不溝通,局麵隻會更加糟糕。
黃單喝了一杯水,他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出去,經過次臥時低頭看去,發現門縫裏有亮光。
男人在裏麵,卻沒露麵,顯然是對無關緊要的人不感興趣。
黃單抬手在門上敲兩下。
房裏傳出男人低沉的聲音,“小子,你敲門幹嘛?”
黃單一愣,隔著門,裏麵的人怎麼知道外麵站的是誰?總不能是有透視眼吧。
他又敲一下。
門打開了,江淮單手撐著門框,他本來就有點卷的頭發淩||亂,臉上滿是不耐,“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黃單問道,“我沒發出聲音,你怎麼知道是我?”
江淮的眼皮一抬,“猜的。”
黃單,“……”
他的視線掃動,男人穿的是出門的衣著,回來後沒換,連腳上的鞋子都沒換,身上有很重的煙味,說明在這之前是在抽煙。
江淮似笑非笑,“要不要我轉個身?”
黃單說,“你隨意。”
江淮要走,黃單把他拽住,“陳青青和王海在吵架,鬧的很厲害。”
“關我屁事。”
江淮斜眼,“勸你一句,少管閑事。”
黃單說,“我沒管。”
江淮冷笑,“阿玉的電腦出問題了,你去她的房間給她修,這不是閑事?”
黃單奇怪,“你是怎麼知道?”
江淮把他的手拿開,“懶的跟你說。”
黃單掩去神色說,“阿玉來找我,我才去給她修的。”
江淮嗤了聲,“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的下一句就是,“那陳青青問你要蟑螂屋,你二話不說就給?”
黃單的心裏震驚,這個男人什麼都知道嗎?他抿嘴,兩件事發生的時候,好像並沒有去留意對方在不在家。
畢竟門是關著的,裏麵不發出很大的聲響,很難確定是什麼景象。
不過,黃單蹙了蹙眉心,如果人在家,知道這兩件事,那前因後果應該都清楚,幹嘛還問他?
“陳青青看我用蟑螂屋抓到了一窩蟑螂,她就說先從我這裏拿一個用,有效果了再上網買,為這事,她還讓王海給我送了半個西瓜。”
江淮抱著胳膊,“陳青青和阿玉有事沒事的都找你,小子,你左右逢源,心裏樂壞了吧。”
黃單的嘴角輕抽,似乎明白男人多此一舉的目的了,“沒有樂壞,我無所謂的。”
江淮冷哼了聲,“無所謂?陳青青跟王海鬧,你比誰都上心,回來就杵門外扭著脖子看,現在跑我這兒說你無所謂?”
黃單不易察覺的吸口氣,“係統先生,偷窺者就是江淮。”
係統,“那您是否已經確認答案?”
黃單遲疑,“再等等。”
他半響說,“江淮,你是不是在偷偷關注我?”
江淮的麵上掠過一絲不自然,轉瞬即逝,“別想多了,你有什麼好關注的,我有那時間,還不如去關注小黑。”
黃單說,“知道了。”
江淮看著青年的背影,他皺皺眉頭,把門一甩。
主臥一開始也沒動靜,陳青青一直在鬧,沒有要停的意思,張姐和李愛國才出來了。
他們是二房東,平時隻管提醒該交房租了,按時收房租,確保下個月的房租能交上來,至於租客的感情問題,跟他們的利益沒關係。
但是,租客吵的厲害了,鬧的天翻地覆的,可能會出事。
李愛國敲敲門,“小妹,有什麼事好好說。”
“是啊,倆個人都到一起也是緣分,過日子哪能沒有磕磕絆絆。”
張姐拿著根香蕉,把皮剝下來,“再說了,你們結了婚,已經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啊?”
小黑狗也出來了,黑色的腦袋仰著,尾巴左右搖擺,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倆黑漆漆的小眼珠子瞪著張姐手裏的香蕉。
張姐把尾部的一小截香蕉丟到地上。
小黑狗準確的叼住香蕉就跑,它要藏進自己的窩裏慢慢吃。
張姐跟李愛國說了幾句,房裏都沒有回應。
下一刻,就有一聲脆響,是玻璃杯砸地上的響動。
張姐把香蕉皮給李愛國拿著,她去敲門。
“陳小姐啊,你和你男人的事,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這裏還有其他人住著呢,已經是這個點了,明兒都是要上班的呀。”
張姐和李愛國都是農村出來的,在S市能有今天很不容易。
李愛國穿的破舊,很邋遢,張姐不會,她雖然身材臃腫,卻還是要穿專賣店的裙子,勒的腰上有好幾層,呼吸難受,渾身不舒服,也不會換下來。
張姐以前和李愛國一樣,叫男租客小哥,女租客小妹,後來她改了稱呼,管租客叫X先生,X小姐,她要做城裏人。
見房裏沒有動靜了,張姐就把耳朵貼到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