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鋪56(1 / 3)

車子離開車站, 已經過了四點半, 天要亮了。

回去時, 還是黃單開車, 他邊上的副駕駛座不是空的, 坐了個男人。

就在不久前, 黃單通過張瑤介紹, 知道男人叫戚豐。

不是風雨的風,是豐收的豐,張瑤當時是這麼告訴黃單的。

黃單轉著方向盤, 拐進不再平坦的大路,原主中午和晚上會在小賣鋪幫忙,每天進進出出的工人很多, 還有附近的農民, 過路的本地人,公司的老總和員工, 按理說應該記不住誰是誰, 但是黃單竟然從他的記憶裏挖到了有關戚豐的片段。

可能是那張英氣剛毅的臉混在人堆裏麵, 會顯得比較突兀。

黃單打方向燈, 迎麵過來的一束光從車前擦過, 他動動眉頭, 回想張瑤跟自己說過的那些事。

俊男美女之間目前還沒有竄出愛的火花,隻有一個上帝精心安排的遇見。

張瑤準備取票的時候,一摸口袋, 發現手機沒了, 她立馬掉頭去找,就碰到了在原地等失主的戚豐。

上車之後,張瑤在車廂裏又看到了戚豐,隨口一問才知道對方去的也是J市,他們在一個車廂,座位還是一起的。

十個小時出頭的長途車,臥鋪要兩百多,張瑤舍不得那個錢,就買的硬座。

路上很悶的,張瑤暈車,坐火車也暈,她每回找到座位坐下來,都是直接趴著睡覺,沒地兒趴,就後仰著睡,滿臉憔悴的等著車到站。

今天坐自己旁邊的不算是陌生人,已經有過簡單的接觸,張瑤就沒睡,找話題跟對方聊天。

聊了會兒,張瑤知道她和戚豐去的是同一個地方,也知道對方在工地上做事。

戚豐剛帶一批工人從老家過來這邊搞工程,所以隻是放假才來小賣鋪的張瑤並沒有見過他。

這些巧合加起來,就是一部都市愛情。

黃單的思緒被一縷煙味打擾,他的餘光一掃,男人嘴邊的那點火星子在他的視野裏忽明忽滅。

之前張瑤告訴黃單的那些信息,都已經被他梳理過了,從中挑出幾條有用的線索,一,這個男人是個工頭,剛來J市不久,二,在小賣鋪附近的工地幹活,三,抽的隻是十二一包的南京,說明生活不是大手大腳的作風。

小賣鋪被偷,嫌疑人還未定。

黃單根據過去三個任務的經驗判斷,不是一個人幹的,是一夥人,工地上的人嫌棄最大,當然不排除其他可能性。

他第二次將餘光投向副駕駛座上的男人,若有所思。

小賣鋪是昨晚被偷的,男人是今天早上才離開的J市,說是去N市探親,吃個午飯就回來了。

關於這點,是黃單從張瑤口中得知的。

戚豐有所察覺,他叼著煙開口,說話時的嗓音沙啞,“不介意吧?”

黃單說,“小瑤暈車。”

戚豐什麼也沒說,隻是嘬兩口煙後就動動手指頭,把煙掐滅了。

後座的張瑤沒一點聲響,她拉開車門坐進去以後,就把背包放在腿上,靠著椅背雙眼緊閉,一副苦苦掙紮的模樣。

車裏靜下來,沒開冷氣,熱風喪心病狂的從車窗裏吹進來,悶熱難耐。

黃單停車等紅燈,他聽到後座的聲音,張瑤吐了。

暈車暈的這麼厲害,隻放三天假,卻還是要坐長途車跑過來,來回就是在路上花掉二十多個小時,受罪。

張瑤知道自己暈車,包裏必備一卷垃圾袋,一旦胃裏難受,就趕緊拽一個袋子攥手裏,以免事發突然來不及去找。

這會兒她彎著腰嘔吐,臉都快埋袋子裏了。

逼仄的空間裏漸漸彌漫出一股子淡淡的氣味,是從袋子裏散發出來的,那味兒到處亂飄,就是不飄出窗外,存心要跟前麵的兩個男人做對。

黃單看一眼後視鏡,以原主的立場,是不會問張瑤“有沒有事”“你怎麼樣”這種話的,見慣了。

因為從小到大,張瑤坐車必吐。

黃單要走原主的路,所以他沒問什麼。

張瑤也很淡定,吐完了就舒服多了,她抓紙巾擦嘴,在車子開了以後問道,“哥,還有多久到啊?”

黃單說,“十分鍾左右。”

張瑤長舒一口氣,她的臉色很差,熬夜坐車不緩個一兩天根本不行,“我在學校的食堂吃了晚飯走的,快吃完了才看到一個屎蒼蠅,把我給惡心的不行,難受死了。”

黃單對屎蒼蠅這個小家夥有不好的印象,第一次穿越的時候就見識過對方的威力,他抿嘴,胃裏翻了幾下。

戚豐倒是跟沒事人似的,麵部沒露出任何不適的跡象。

他那樣兒,好像覺得張瑤大驚小怪,屎蒼蠅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過多就,張瑤就讓黃單把車停在路邊,她嫌嘴裏難受,拿著水杯下車漱口去了。

黃單也下了車,發現外麵比車裏涼快。

張瑤暈車,所以她要求開車窗,那就沒法打冷氣了,車裏悶的人想死。

黃單沒走開,就靠著車門呼吸滿路上的灰塵,他不喜歡這裏,空氣太差了,比前麵三次穿越的世界都要差很多。

冷不丁的響起嗡嗡聲響,黃單下意識的以為是自己的手機,原主的父母應該會打個電話問有沒有把人接到,他探頭去車裏拿,旁邊的男人已經接起電話。

嗡嗡聲也在這一刻停了。

黃單收回手,繼續靠車門站著,耳邊是男人的罵聲,“操,我一天不在,你們幾個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行了,屁大點事也能整出幺蛾子。”

戚豐半闔眼皮,嗬笑一聲,“是嗎?他真這個說的?那就讓他自個去勞務公司說去吧,你們幾個看好了其他人,都別惹事,幹活拿錢就成。”

他掛掉電話,將那根掐滅的煙重新點上,“天亮了。”

黃單確定是跟自己說的,就抬頭看天,“嗯。”

煙霧繚繞了片刻,戚豐夾著煙的那隻手伸出窗外,彈掉一小撮煙灰,“聽說你家的小賣鋪昨晚失竊了,丟的東西多嗎?”

黃單的眼底微閃,“現金丟了一筆,還有煙。”

戚豐把煙叼嘴邊,用牙咬||著煙蒂,聲音模糊,“工地上的人多,各個地方的都有,小賣鋪開在邊上,還是小心點好。”

他曲著的長腿往前伸一點,眉眼懶懶的,“監||控雖然裝了用處不是很大,但至少能起到恐嚇的作用,對你家小賣鋪打主意的人會顧忌一些。”

“多謝。”

黃單坐回車裏,餘光第三次投到男人身上,對方看起來是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那兩句話隻是一時興起。

戚豐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老成,“小弟弟,少斜著眼睛看人,這樣很不禮貌的。”

黃單被發現了,索性側過頭,明目張膽的打量,“我快三十了。”

戚豐抽一口煙,“我快四十了。”

黃單的眼中一閃而過驚訝,“看不出來。”

戚豐扯唇,“我也看不出來。”

黃單垂了垂眼,原主的臉是長的嫩了點,看不出快三十歲,說是在讀的大學生別人都信。

他看向前麵不遠,張瑤不漱口了,蹲在草地上喘氣,“戚先生,聽我妹妹說你是工頭,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工地上的事?”

戚豐撐著額頭,“不能。”

黃單,“……”

戚豐滿臉的戲謔,“你那點小把戲就別在我這裏使了,我這張嘴吐出來的隻有口水,沒你想要知道的東西,要是不信,我可以吐給你看看。”

黃單的嘴角抽搐,“不用了。”

戚豐的後腦勺磕到椅背,他在騰升的煙霧裏昏昏入睡,“要想知道昨晚是誰進了你家的小賣鋪,等著警||察告訴你吧。”

黃單說,“小賣鋪沒裝監||控,查不到的。”

戚豐聳聳肩,“那你家隻能認栽了。”

黃單欲要開口,耳邊響起男人的聲音,“你妹妹的身材很不錯。”

他順著男人的視線望去,瘦瘦高高的女孩已經從草地上站起來,往停車的方向過來了。

女孩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淺藍色高腰短褲,T恤的衣擺收進短褲裏麵,腰身細瘦,走路時晃動的兩條腿白又長。

身材確實不錯。

黃單隱約知道男人話裏的意思,他來這裏有大半個下午和一個晚上,見了不少工人,五十個男的裏麵頂多隻有一個女的,還都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跟著丈夫過來的。

那種帶著伴兒四處做工的畢竟是極少數,普遍都是獨自在外賺錢。

工人裏有十幾二十歲,對異性充滿好奇的小夥子,有的二三十歲,正是血氣方剛,一碰就炸的年紀,也有的四五十歲,老婆孩子不在身邊。

那裏很偏,離鎮上有段路程,找個小姐都要坐一趟車,跑一段路。

年輕漂亮的女孩過來這邊,勢必會引起那些人的關注。

現在又是夏天,穿著清涼的季節,沒法裹的嚴實,胳膊腿都露出來一大截,領口稍微大點的,低個頭就能被看的差不多了。

黃單蹙了蹙眉心。

他轉而一想,原主的妹妹隻來三天就回學校,畢業了也有自己的工作,不會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下待著。

張瑤不知道黃單的心思,她拉開車門坐進後座,“哥,下午爸媽不是去了派出所嗎,那邊怎麼說的?什麼時候安排人過來看看?”

黃單開著車,“明天吧。”

張瑤一口咬定,“我覺得肯定就是那些工人幹的!”

她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板著,言語間有很強的排斥,甚至是鄙視,“去年清明爸媽回家,工棚裏丟那麼多東西,連被子和床墊都被偷了,除了工人,誰會偷拿那些東西?”

“他們哪兒來的都有,文化水平低,素質又差,手腳絕對不幹淨,偷個東西還不就是家常便飯……”

話聲戛然而止。

張瑤後知後覺前頭還坐著個人,她眨眨眼睛,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個黑色的腦袋和寬闊的肩膀,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表情。

半響,張瑤尷尬的擠出笑容,“戚大哥,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