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臉75(1 / 3)

林茂的父母都是高鼻梁, 雙眼皮, 五官端正, 可他絲毫沒有遺傳到父母的優點, 小時候父母裏麵的誰開玩笑說是從菜地裏, 或者是地溝裏把他撿回來的, 他會信, 也難過好久。

因為全家就他長的最差。

漸漸長大了,林茂知道,他還是有點像他爸的, 就是好基因沒傳到他這裏,有類似情況的人還不少,不止是他一個人這麼悲劇。

林茂的眉毛粗又短, 也很濃密, 他是單眼皮,眼睛很小, 細細的一條, 眉眼之間有幾分狡猾的意味, 第一眼看去, 會讓人有種小心思很多的感覺。

可地上的幾幅畫裏, 那人臉上是刀削的眉毛, 眼皮內雙,眼睛的形狀偏長,眼尾的弧度往下走, 右邊的眉毛裏有一顆黑痣, 眉眼帶著英氣,顯得正直而又善良。

畫室裏被一種詭異的氣氛圍繞著。

黃單跟沈良兩個人看到自己昨晚畫的畫,都變了臉色。

人頭寫生時,一個人的□□全部展現在眉眼當中,這塊區域改了,換了,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那不是林茂的臉。

黃單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嘴裏的豆漿味兒還沒散掉,他蹲下來拿走自己的畫板,手指摸著被改掉的人臉,指腹感受上麵的觸感。

是鉛筆排的線條,摸上去會沾到很多鉛筆灰。

黃單試圖去幻想那人畫畫時的情形,卻發現無法做到,像是遭受了什麼東西的阻攔。

其實他要完成任務,這種事繼續發生會比較好。

這樣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離躲藏在暗中的目標越來越近。

在夏唯最後一次當了模特,臉沒了以後的這些天,畫室裏風平浪靜,黃單照常畫畫,內心是很焦急的,他迫不及待的等著怪事發生,沒想到今早就出現了。

對象是林茂。

這個結果在黃單的意料之中。

夏唯,林茂,沈良三人是同班同學,一個貧困縣的,一個死了,是自己殺了自己,死前做模特的時候沒臉,一個做了兩次模特,一次沒臉,一次臉不是自己的,目前還活著。

按照順序,林茂後麵的第四個就是沈良,黃單要看看,到時候他的臉還在不在。

這種怪事發生的很有針對性,沒有任何的遮掩,那是一種肆無忌憚的宣告,對方在說“我想要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沒有人可以阻止”。

黃單把沈良跟林茂他們兩個圈了起來,不過這是暫時的,不到最後解開謎團,答案很難說。

嘭——

一塊畫板被踢了出去,重重翻了個跟頭,林茂一臉吃了屎的表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憤怒的吼起來,“臥槽,誰他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啊!”

沒人說話。

林茂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他失去理智,開始在畫室裏發瘋,把地上的畫板踢的踢,踩的踩。

劉老師走出畫室給張老師打電話,結束通話後沒回去,進了旁邊的小工作室。

黃單抬手敲門進去,“老師,畫上的是誰?”

劉老師深坐在木椅裏麵,隔著雜亂的畫看他一眼,“不知道。”

黃單的眼睛微睜,快速掩去神色,“會不會是畫室裏麵的人?人頭寫生跟真人還是有點區別的,不會一模一樣。”

劉老師說不是,語氣是篤定的,“要是畫室裏的人,老師能看出來。”

黃單說,“那就奇怪了,對方前幾次把我們畫的臉擦了,這次沒擦,而是改成另一張臉,為什麼要這麼做?”

劉老師揉眉心,長長的歎口氣,“老師也很費解啊。”

他似乎正在陷入某個時間段的回憶當中,又很快從裏麵出來。

黃單捕捉到了,“老師,昨晚畫室的門鎖了嗎?”

劉老師說鎖了,“我親自鎖的,走之前也檢查過,不會有什麼問題。”

黃單探究的目光盯著椅子上的男人,三十來歲的大學老師,算是年輕的了,穿著是一個異類,天氣轉涼了,他還穿著一身長衫,布鞋。

現在的時代不同以往,追求時尚新鮮的東西,想買到純手工的老布鞋是不可能的了,隻能老一輩的人來做,黃單第一次穿越去了鄉村,他穿的就是這種布鞋,鞋底不好納,要拿大針一針針的戳,做鞋幫子更是有特定的步驟,還要糊報紙,糊好幾層。

黃單心想,這個劉老師家裏有一個手巧的親人,也很愛他。

劉老師換了個坐姿,“還有事?”

黃單回神,目光裏的探究沒有收回,“老師,要報警嗎?”

劉老師說不用,“晚點張老師會過來,我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工作室騰出來,放進去一張床,輪流過來值班,要麼就把畫室的鎖換掉。”

黃單了然,如果報警,事情傳開了,對畫室的名聲不好,明年搞不好就開不下去了,那兩個老師就少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劉老師歎口氣,“好了,你去安撫安撫林茂吧。”

黃單應聲走出工作室,他沒立刻回畫室,而是站在小院子裏麵,掃視著周圍的一切,牆上有不知道誰弄上去的顏料,五顏六色的,角落裏堆放著髒破的水桶,開叉的畫筆等物品,都是是上一批學生留下的,還有幾塊布滿髒汙的畫板。

說起來,畫室裏有一批老畫板,顏料盒,調色盤之類的畫具,家裏窮的能省一筆錢是一筆錢,不在乎有多舊多髒,能湊合著用用就行。

黃單站在原地,他什麼都看,什麼都研究,哪怕是牆角的一朵小野花,一片枯葉,還是一無所獲,覺得自己一直就是一隻無頭蒼蠅,在瞎轉。

猶豫了一下,黃單在心裏問,“陸先生,我想知道那是誰的臉,能不能用積分換取這個信息?”

係統在叮一聲後給出答複,“不能。”

黃單哦了聲又問,“那你能告訴我,有什麼是可以用積分換取的嗎?”

係統,“一切牽扯到任務成敗的都不能,除此以外都能。”

黃單抿了抿嘴,那臉極有可能就是他這個任務的關鍵線索,他得想辦法去查臉的主人。

就在這時,畫室裏傳出林茂的咒罵聲,聽起來很刺耳。

黃單快步走進去,看到林茂在發神經,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臉變成了別人,就把那幾幅畫全給扯下來,兩隻腳站在上麵把那人臉踩的又髒又黑,還不知道上哪兒翻到的一盒火柴,劃開了丟到畫裏麵。

被火焰包圍的幾幅畫裏有黃單畫的,他的眼皮跳了跳,眼中閃過一絲懊悔,剛才離開畫室的時候,應該帶走畫板的。

黃單垂下眼皮,將那個人臉記在腦海裏,他必須要找個機會盡快畫出來。

即便不能完全複製,有個大概也比沒有強。

林茂看著畫燒成灰燼,他笑了起來,又發火,嘴裏罵罵咧咧的,話很難聽,把那個幕後之人的祖宗八代全問候了一遍。

沈良的畫也被燒了,既沒勸阻也沒生氣,他一言不發的坐在木板上麵,背對著一組靜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茂狠狠抹了一把臉,“怎麼大家都沒事,到我就他媽的見鬼了,操,到底是誰在背後玩老子?”

黃單湊近,“林茂,你冷靜點。”

林茂大力把他推開,“怎麼冷靜啊?話說的好聽,這事又沒攤到你頭上!”

和陳時一樣,林茂也是從小幹農活,手上有繭,力氣比同齡人要大,那一下他用了全力,帶著沒處撒的怒火。

毫無防備,黃單被林茂推的往後倒,背部撞到畫架的一角,他疼的嘶了聲,難受的彎下了身子。

林茂喘著粗氣,臉上出現慌亂,他的性子裏有著懦弱,自私,占據了很大的位置,於是就下意識的逃避責任,“是你自己站不穩,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黃單疼的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畫架倒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音,驚到了沉浸在思緒裏的沈良,他抬抬眼皮,看著蹲在地上哭的少年,發生對方背上的衣服有一塊紅,流血了。

看是看到了,沈良卻沒什麼行動,神態裏是一片事不關己的漠然,還有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多管閑事的傻逼,沈良在心裏冷笑。

周嬌嬌進來就看到了畫室裏的混亂,她把手裏沒吃完的包子塞給她爸,跑過去蹲下來,想碰少年又不敢碰,他的衣服上有血,受傷了。

“舒然舒然,你怎麼樣了?要不要去醫院?”

黃單也知道自己的背上有傷,他現在太疼了,太陽穴都一抽一抽的,“我沒事。”

周嬌嬌緊張的說,“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黃單哭著說不要緊,他去了醫院會更疼的,印象裏是這樣子,而且會疼很久,還是忍一忍好了。

周嬌嬌的眼眶一紅,扭頭就大聲質問,“林茂,沈良,是不是你們打了舒然?!”

林茂瞪著周嬌嬌,像一隻脖子被捏住的大公雞。

沈良還是那副姿態,一副“別找我”的拒人千裏樣子。

周嬌嬌咬唇,視線從林茂身上移到沈良身上,再回到林茂那裏,“林茂,舒然平時對你怎麼樣,你不會不知道,他受傷了,你看都不看一眼?”

林茂的語氣很衝,“關你屁事。”

周嬌嬌氣結,她要發脾氣,麵前的人已經站起來走了。

黃單邊走邊哭的出了小院,在後麵不遠的小樹林裏找了個長椅坐下來,他背對著路口,無聲的哭著。

周嬌嬌要追出去,她一個沒注意,差點摔趴到一組靜物上麵,被周父給及時扶住了,“多大的人了,做事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

“不是啊爸,舒然哭的很厲害,背上還流血了,我要去看看他。”

周嬌嬌滿臉的擔憂,說著就往外麵跑。

周父把女兒拽回來,“你先別去,讓他緩一緩。”

周嬌嬌不明白,“為什麼?現在舒然一個人,我去了,他心裏會好受些。”

周父說,“張同學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哭,所以才出去的,你就別在這時候去找他了。”

周嬌嬌狐疑,“是嗎?”

周父點頭,“嗯。”

周嬌嬌撇嘴,“我每次哭,都希望能有個人在我身邊陪我說說話的。”

周父的眼色一黯,摸了摸女兒的頭發。

周嬌嬌在口袋裏抓抓,沒抓到糖,她想起來身上的外套不是昨天穿的那件,糖都在那件外套裏麵。

“不知道舒然有沒有好一點……”

嘟囔了句,周嬌嬌轉頭看看,這會兒才發現昨晚走前擺在地上的畫板都被丟到一邊,亂七八糟的倒扣著,她露出吃驚的表情,“誰幹的?”

林茂心虛的偏開頭,裝作沒聽見,他還偷偷給沈良使眼色。

沈良抱著胳膊,沒打算給什麼回應。

周嬌嬌見倆人都不搭理自己,她氣的抓抓頭,彎腰找自己的畫板。

畫板都一個樣子,畫室裏的人幾乎都會做上記號,周嬌嬌也不例外,她的畫板左下角有個兔子頭的圖案,很大一個,是她自己臨摹的,所以很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