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116(1 / 3)

章一名愕然。

他轉了轉筆,老張死了,兒子一問三不知,現在他隻有這個女人的一麵之詞,真假暫時並不能完全斷定。

陳麗知道章一名所想,“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有自己的家庭,沒必要撒謊,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況且夫妻一場,他人不在了,我不會去給他按莫須有的罪名,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章一名挑著重點記錄,“陳女士,在你的印象裏,你兒子是什麼樣的性子?”

陳麗說,“那孩子有點調皮,但性子不壞。”

章一名問道,“怎麼個調皮法?”

陳麗說,“就是開關家裏的抽屜,覺得發出的聲音好玩,還會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擺地上,把手伸進魚缸裏抓魚,拿掃帚把貓往簸箕裏麵掃,不脫鞋子在床上爬來爬去之類的,他很活潑,出格的事沒做過。”

章一名抬了抬眼皮,“最近我去見過你兒子,他在書店打工,我跟他說話時,他都不敢看我的眼睛,看起來很怕生,也很內向,根據學校老師跟同學的反應,他也確實是那樣的人,比較孤立。”

陳麗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時候他還小,這麼多年過去,他長大了,性格多少都會有所改變。”

陸父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複,他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三十的人了,打一下都不行?“陸匪,你什麼時候成瓷娃娃了?”

黃單一愣,下一刻就去看男人。

陸匪扯扯嘴皮子,“爸,有個人心疼你兒子,你不是該開心嗎?”

陸父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裏,他深深的看了眼站在兒子身旁的青年,一言不發的走了,這次沒有再回來。

陸匪把門關上,“我以前告訴過我爸媽,他們不信,後來就懶的說了。”

黃單摸摸男人的頭發,“我信。”

陸匪勾唇,“說起來也邪門,別人都不信,就你信。”

黃單抿抿嘴唇,他心說,你所體會的痛苦,就是我一直以來承受的,所以我能感受得到。

背上涼絲絲的,黃單問道,“你爸怎麼了?”

陸匪給青年上藥,“他還不能相信自己兒子會跟一個男孩子在一起,沒事的,多看幾次就能認清現實了,又不是小孩子,逃避是沒用的。”

黃單說,“你不擔心你爸媽那邊嗎?如果他們一直不肯接受我們,你會怎麼辦?”

陸匪輕描淡寫,“有句話說得好,人生除死無大事,他們不接受,自然有不接受的法子,有我呢,天塌下來,也是個子比你高一個頭的我給你頂著。”

黃單說,“也是哦。”

陸匪捏捏青年的胳膊腿,抱起來掂兩下,“天天給你喂的飽飽的,怎麼還瘦了?”

黃單說,“夏天容易瘦。”

陸匪抱著他往臥室走,邊走邊親著,聲音模糊,“那秋天趕快來吧,我還等著跟陸太太約會呢。”

一天隻有二十四個小時,這是固定的,哪天都不會多出來一小時,或者少了一小時,時間過的慢,還是快,全憑個人的感受。

警方在加緊時間查案,鄰居們的生活節奏一成不變,家庭主婦照常買菜接送孩子,老人們依舊帶著小孩子玩耍,上班的繼續累死累活。

趙曉晚上加班到九點,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她跟往常一樣把家裏都擦了幾遍,疲憊的去衛生間衝澡。

架子上的搓澡巾是昨天用過的,趙曉直接就給扔了,換了個新的用。

她換的勤快,是因為如果不換,會覺得身上的髒汙都在搓澡巾裏麵,再用的時候,就回到了身上,想想都受不了。

玻璃隔間裏的趙曉突然一僵,她關掉了花灑,剛才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她好像聽見了腳步聲。

希望是自己太累了,出現的幻聽。

可不到三秒,趙曉的希望就落空了,這次沒了水聲的幹擾,她聽見了腳步聲,沒有錯。

那串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朝著衛生間的方向過來了。

腳步聲是帶著一點跟的,女人的拖鞋。

趙曉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淋噴頭底下,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自保的方法。

就在這時,腳步聲停在了衛生間的門口。

趙曉的指甲摳進手心的皮||肉裏,正當她覺得自己這次難逃危險的時候,她看到有張紙條被外麵腳步的主人從門縫裏塞了進來,她用力捂住嘴巴,這才沒有發出尖叫。

腳步聲消失了,趙曉站不穩的靠著瓷磚牆壁蹲下來,雙腿發軟,失去血色的臉上全都是冷汗。

門窗都關了的,那個人為什麼還能進來?難不成就住在她的家裏?

趙曉使勁揪住頭發,指尖往頭皮裏抓,她抹把臉,抖著身子走出隔間,一步步走到門口,將地上的紙條撿起來攥在手裏。

就是普通紙張的觸感,為什麼會讓人有這麼強烈的恐懼感?趙曉盯著那張紙,半響才把紙攤開來看。

上麵的一行字落入趙曉眼底,她的手一抖,紙輕飄飄的掉落在他腳邊。

歪歪妞妞的字跡像是被人刻意為之,但依舊能分辨出內容就是一句威脅:你這個賤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立刻滾出這裏,不然我就殺了你!

“我想幹什麼?我能幹什麼?”

趙曉想不明白,她工作日在公司,休息日在家裏,不管別人家的事,到底得罪了誰……

肯定是個精神病患者!

趙曉火急火燎的報警,說她被人恐嚇了,警方受理了案件,並建議她去朋友家住一段時間。

沒有那種程度的朋友,趙曉去了旅館,她要搬家,必須搬,不能再住下去了。

監控將趙曉驚恐萬分的出來,一路跌跌撞撞跑下來的一幕拍到了,章一名把這事說給黃單聽,他潛意識裏覺得對方能幫到自己。

這次章一名果然猜對了。

黃單挖空原主的記憶,也在家裏找到了那張紙條,內容跟趙曉的那張大同小異,都是威脅他,叫他走,不然就殺了他。

紙條是原主收的,當做是惡作劇,結果就被人闖入家中,直接活活打死了。

黃單說,“我那晚被人打傷,應該就是紙條的主人幹的,章哥,查到這個人,案子應該就能破了。”

他克製著欣喜,任務完成的苗頭終於看到了。

章一名拿了紙條去局裏比對,發現是同一人所寫。

這進展跟孫四慶無關。

章一名想,陸匪家的小朋友說中了,凶手可能不止一個。

兩天後的夜裏,監控拍到一個人影出現在走道裏,從身形跟穿著看就是周春蓮。

角度有限,加上樓道裏的感應燈沒亮,畫麵不是很清楚,隻看到周春蓮在走道裏走了走,就消失在監控裏了。

章一名接到通知就調去給黃單看。

黃單湊在屏幕前麵,他看完兩遍以後說,“再回放一遍。”

章一名照做,“怎麼樣?發現什麼沒有?小季,你和她接觸的次數不少吧,見過她這麼大半夜出來的嗎?”

陸匪麵色不善,二人世界隔三差五被打擾,他能舒坦才怪,“你們警方那麼多人都是吃閑飯的?”

章一名拍拍他的肩膀,“能者多勞嘛,小季有天賦。”

黃單沒天賦,他就是比別人更焦急案子進展,“有點別扭。”

陸匪跟章一名異口同聲,“什麼?”

黃單說,“說不出來原因,就是覺得別扭。”

他伸出手,指著畫麵裏低著頭,模糊不清的女人,“周姐姐,淩晨三點多了,你出來幹什麼……”

黃單盯著監控錄像看, 他記不清看了多少遍, 還是沒找出來別扭的地方在哪裏, 這讓他有點受挫。

喝了口濃咖啡, 黃單揉揉鼻梁, 讓自己提提神, 那次在王誌家的倉庫裏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就是塑膠模特,這次一定也可以找出破綻。

章一名端起杯子, 這才發現裏麵是空的,最後一口咖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自己喝了,他困的打哈欠, 淚眼模糊, “很晚了,我回去了, 小季, 你有發現給我打電話。”

陸匪起身走在後麵。

章一名誇張的受寵若驚, “不用送我。”

陸匪把門一關, 站在走廊裏看著老友, “局裏那麼多人, 你也認識很多破案方麵的專家和教授,資源多的很,幹嘛非要找季時玉?我就不信了, 那些專業的還能比他差?”

章一名停下擦眼淚的動作, 他抬起頭,嚴肅道,“陸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向你保證,不會讓你家的小朋友少一根汗毛。”

陸匪冷著臉,“你保證有個屁用。”

章一名皺皺眉頭,與其說他震驚陸匪的不明事理,不如說他震驚陸匪對季時玉的在乎程度。

什麼事都有個度,愛一個人,應該也有的吧,如果過了那個度……

章一名這個單身狗不能理解,也為老友擔心,怕他慢慢走上偏執的那條路沒法回頭,就半開玩笑的說,“陸匪,你也太緊張了吧?季時玉早就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必須做什麼,你是幹涉不了的。”

陸匪按按太陽穴,“他沒有痛覺。”

章一名臉上的笑容頓住,他明白了,這才是陸匪過度關心的根源。

沒有痛覺,是很危險,這一點章一名清楚,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好像說什麼都很蒼白,沒意義。

陸匪的嗓音沙啞,半闔的眼底有著恐慌,“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害怕他哪兒受傷了,或是身體有什麼異常,我發現的晚了,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章一名,我絕不能讓自己有一次疏忽,因為代價無法確定會有多大,我能不能承受的住。”

“前兩天我爸氣不過的對我動手,是季時玉擋了那一下,他的背上被打紅了一塊,夜裏我怎麼也睡不著,時不時的伸手去碰碰他,生怕我一覺醒來,他在我懷裏沒了呼吸。”

章一名跟陸匪結識多年,第一次聽他這麼發自肺腑的傾訴,他卻沒顧得上調侃,眉頭皺的更深,心裏的震撼非常強烈,“這麼辛苦,為什麼不幹脆放手?”

“放手?”

陸匪咀嚼著這兩個字,就像是有隻手一下子攥住了他的心髒,力道一再收緊,他疼的吸一口氣,繃著下顎線條搖搖頭,“不可能的。”

章一名了解這個老友,他說不可能,那就真的不可能了,“我本來孩打算找個伴兒的,現在看你這樣,想想還是算了,我繼續做我的單身狗吧。”

陸匪說,“你也隻能做單身狗。”

章一名翻白眼,“這話怎麼說的?我可是名副其實的官二代。”

陸匪說,“那衝的也是你爸,跟你有關係?”

章一名,“……”

陸匪拿出煙盒,甩一根煙給章一名,他自己也叼了根在嘴裏,摸口袋沒摸到打火機,丟桌上了,“打火機有嗎?”

章一名把打火機按開,他給陸匪點了煙,“我一直挺好奇的,季時玉身上的哪一點把你給迷住了,是他的相貌,還是性格?”

陸匪挑眉,“相貌?他有嗎?”

章一名抖著肩膀笑,“你家的小朋友雖然沒到多漂亮多帥氣的地步,但長的還是很清秀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在該在的位置。”

他撓撓下巴,“我想想啊,你看上他不是因為相貌,那就是性格。”

陸匪抽著煙,一線一線的煙霧繚繞在他的麵部,將他眼裏的寵愛遮掩的模糊,“就他那性格,能把我氣吐血。”

章一名饒有興趣的說,“不是相貌,也不是性格,那還能是什麼?個人魅力?”

陸匪吐出一團煙霧,“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小區裏,他包著頭,臉白的像鬼,眼睛特別亮,那天晚上他又出現在我麵前,拿花露水在我周圍噴了很多下,他說蚊子多,咬了會很疼。”

“之後我跟他相處的次數多了,覺得他自來熟,漸漸又發覺他骨子裏是個很冷漠的人,就覺得他很虛偽,沒什麼好感,反而還很排斥,後來在一起了,我不止一次的往回想過,發現真正對他動心的時候,是他衝我笑的那一刻。”

章一名的嘴角抽搐,“敢情小季是用一個笑容把你的魂給勾跑了。”

陸匪闔了闔眼皮,那聲沒有絲毫鄙視的嬌氣仿佛就在耳邊,以及青年那張溫柔的笑臉。

章一名嘖嘖,“你怕疼,他不怕疼,你們天生一對,好好珍惜著吧,上天給的緣分,別人求都求不到。”

陸匪跟他掏心窩子,極少有的露出脆弱的一麵,“一名,我這麼個年紀,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你替我這個老朋友想一想。”

章一名搓搓臉,“放心吧,就這一次,等這次的案子破了,我也就回去了,就算我想繼續待著,我爸也不準。”

他把煙掐了,“你回吧,我走了,明兒還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