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一124(1 / 3)

夏天的夜晚, 滿天星光, 蟲鳴聲連成一片。

西邊那棟教學樓的三四樓都有教室亮著燈, 高一新生們正在接受班主任的思想政治教育, 外加個人的生活閱曆, 人生感悟。

明知道學生們在這個年紀, 還遠遠不能理解那些深奧的東西, 他們依舊投入了百分百的熱情跟真誠,那是他們作為人民教師的職責。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三年時間是要在學習中度過,還是混過去,你們自己想好了。”

老魏站在講台上往下看, 入眼的是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 正值青春年華,有大把的時光放在眼前, 同時又缺少自製力, 一不留神就揮霍掉了一段時光, 再回頭去看, 什麼都沒留下, 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們這一屆不是我帶的第一屆, 也不是最後一屆,我會把教學生涯裏領悟的都教給你們,至於你們能把多少知識變成自己的東西, 就要看你們的態度端不端正。”

四五十個學生揚起臉, 不管是認真,迷茫,還是不屑,鄙夷,都是那麼的純粹,明明晃晃的擺在臉上,沒有沾染社會風氣後的那些顧慮和深沉。

老魏語氣變的嚴厲,“如果你們想玩的好,又想把學習搞上去,那就是異想天開!”

底下有同學不讚成的互相咬耳朵,也有的在一個人嘀嘀咕咕,說怎麼沒有,我們班上就有那種人啊,不看書不做題,上課不認真聽課,下課鈴一響就跑出去玩,都能考的比那些一天到晚抱著書不放的人好,不公平。

老魏曲著手指扣扣講台桌麵,“我知道你們中間有些人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同學上課不記筆記,早自習不背書,也不見對方做題,成績卻非常好?”

剛才有一肚子話要拿出來辯解的學生這會兒都沒吭聲。

老魏的眼睛一瞪,噴出一大口唾沫,“你們要是那麼想,那就大錯特錯!”

中間是四個座位往後排的,黃單在左邊第一個,靠著過道,他在講台一邊,正對著講台的是薑龍和吳芳,他倆接到的粉筆灰跟唾沫星子最多,頭都沒法抬,恨不得把上半身都塞課桌兜裏。

老魏又換回了語重心長的口吻,他背著手說,“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天才,隻有不努力的蠢才,你們眼裏所謂的天天隻知道玩,學習還好的那類人,背地裏不知道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眼睛能看到的很有限,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把腦子給丟了,如果腦子丟了,那跟白癡有什麼區別?”

女生們不是撐著頭擋臉,就是趴在桌上,男生們沒皮沒臉,是一點兒都沒往心裏去。

“學習的方法很重要,方法錯了,怎麼努力都是錯的,方法不是一個籠統的東西,千變萬化,要自己去摸索去總結,別人的那一套你照搬了,也不適合自己。”

老魏端起茶杯喝口濃茶潤潤嗓子,“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們,未來已經起航,船到底要往哪個方向航行,是由你們決定的,因為你們就是自己那艘船的掌舵者。”

把準備的兩頁紙全部講完,老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看看這個學生,看看拿個學生,一個個的全是一臉憧憬跟迷茫。

未來啊,那是什麼樣子的呢?到時候自己有工作了,就會有很多錢,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再也不會因為一雙運動鞋,一件裙子,一盒磁帶的事跟爸媽申請老半天。

快點長大吧,長大就自由了。

這是他們內心深處的想法,除了從十四年後回來的黃單,他早就已經長大了,知道長大以後並不自由,反而有更多的約束。

就像歌詞裏寫的那樣,長大以後,隻能奔跑,不能再像年少時這樣任性,懶惰,耍賴,退縮,因為心態變了,想要的多了,害怕失去,不能失去。

黃單從繁忙而又錯綜複雜的大路上回來,重新站在這條幹淨明朗的小路上,他發現路旁有許多五顏六色的花兒和綠油油的青草,對他而言,這是很寶貴的一次體會。

老魏把茶杯的杯蓋蓋上去,“明天下午的彙演放寬心,按照平時的訓練來就行了,軍訓的這份答卷有多少分不重要,重要是你們能從這七天裏麵學習到哪些東西,這一點隻有你們自己清楚。”

他擺擺手,“不早了,都回宿舍吧,回去也別玩了,這麼熱的天,想要涼快點,就得把心靜下來。”

大家夥也沒顧得上去體會體會班主任的用心,他們陸陸續續的出了教室。

燈光穿過窗戶,不怎麼用心的灑在了走廊的地上,站在那裏的男生背對著光亮,還沒長大,就已經有了些憂傷的味道。

女生經過時會往陳越身上偷瞄,多數都是想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讓他看自己一眼,少數是抱著好奇的心態,覺得他太混了,就是個壞小子,到底是怎麼進學校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很有錢的樣子。

劉峰指指陳越的臉,“晚上你說你有事,就是出去讓人揍成花貓?”

陳越扯了扯破皮的嘴角,“趕緊滾,別擋道。”

“我他媽的擋誰的道了?”

劉峰一回頭,就看到了後麵的黃單跟薑龍,他把脖子扭回來罵,“臥槽,你不會是讓我給他們讓道吧?”

陳越挺不耐煩的,“老子懶的跟你廢話,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劉峰冷哼了聲,鼻子出氣,“說個屁,打架都不叫我,哥們沒得做!”

黃單過來時,劉峰正好結束跟陳越的對話,一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給他騰出了位置,他停下腳步側頭看去。

陳越囂張的抬抬下巴,“看什麼看?”

黃單不言語,當年也是這情形,班主任開會開到一半,後門口就有人喊報告,他從來都不關心自己以外的人和事,就沒有回頭去看是誰。

那時候班主任開完會,黃單從教室出來,他事不關己的穿過走廊,眼皮沒抬一下,腳步也沒停的走了。

這次聽到後門口喊報告的聲音,黃單就知道人是陳越,畢竟他跟當年相比,對所有人的關注度都提高了一些,其中也包括陳越。

關注度一提高,黃單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好也不好,他無視掉了很多自己看來沒有意義,也不值得去留意的片段,如今再去經曆一遍,倒是能從中汲取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陳越罵道,“媽的,你還看?”

黃單還是不說話,也沒有表情,像塊冰雕的藝術品,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看著都覺得寒氣逼人,想碰卻不敢碰。

陳越氣喘籲籲,眼睛狠狠瞪著,“不準看!”

黃單邁動腳步走了。

陳越捏緊的拳頭鬆開,繃直的身子也散回原狀,他瞥一眼薑龍,“主子都走了,你一個小跟班還杵著幹什麼?樓道裏那麼黑,你也不怕你主子摔著?”

薑龍被陳越一口一個主子小跟班的諷刺語氣給整的反應都遲鈍了,“陳越,你這話太過……”

陳越怒吼,“滾蛋!”

薑龍嚇的身子一抖,他看看前後,發現還有幾個同學沒走,而且班主任也沒走,膽子登時就大了些,“黃單又沒惹你,你衝他發什麼脾氣?”

陳越的眉頭一皺,滿臉的凶光,“關你屁事。”

薑龍結結巴巴,“我我我……我就是看不慣你這麼欺負我的朋友。”

陳越笑了笑,一口白牙襯的他超帥,也超恐怖,因為他的眼睛裏沒笑意,“朋友?軍訓還沒結束呢,你倆就已經成為朋友了?想為朋友打抱不平是吧,那你想怎麼著?”

薑龍深呼吸,“你說,要怎麼做你才能不惹黃單?”

他有三百五十六塊二毛的壓歲錢,是從小到大攢的,如果能用來擺平陳越,讓他跟黃單都能好好學習,那錢他是願意全拿出來的,因為沒了還可以再攢。

陳越把視線從薑龍臉上移開,他眯了眯眼,看見了一隻小小的螢火蟲,那點光亮太過微弱,很容易就會被忽略,在沒有長大以前,要想引起誰的注意,隻能厚著臉皮飛到對方的麵前去,被忽略了就再飛過去,直到被注意到為止。

薑龍見陳越不出聲就說,“我可以給你錢。”

“錢?老子不稀罕。”

陳越笑的特開心,“別想了,怎麼都沒用,老子就是要招他,還要往死裏招。”

薑龍嚇的頭皮發麻,覺得陳越像個惡魔,他後退一步,驚魂未定的說,“陳越你有病,你絕對有病。”

陳越對著薑龍的背影罵,“你他媽的才有病!”

其他幾個學生沒怎麼聽清陳越跟薑龍的對話,就知道他們關係不好,非常不好,不過想來也正常,尖子生跟墊底的本來就不能玩到一塊兒去,除非有一方願意妥協。

老魏最後一個出來,他關上教室的門,從嘴裏甩出來一句,“跟我去辦公室。”

陳越拽拽短袖的領子喘氣,“哦。”

辦公室裏沒其他老師,老魏一進去就抄起物理課本砸自己的學生頭上,“你爸媽費心費力的把你送進學校是為了什麼?他們希望你在學校多學點知識,將來成為國家棟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你倒好,還沒正式開學就跟人打架,你對得起他們的用心良苦嗎?”

力道雖然不大,但這動作本身就有一定的侮辱性質,平時老魏極少用,幾乎都用來對付耍滑頭的學生。

陳越說,“我錯了。”

老魏似是沒想到學生會這麼輕易的認錯,他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挺不舒坦,半天才順了順,“錯哪兒了?”

陳越好漢不吃眼前虧,做出一副自我檢討的樣子,“遇到了事,我應該第一時間報告給老師。”

老魏問道,“那你遇到了什麼事?”

陳越說,“說來話長。”

老魏把地上的課本撿起來丟辦公桌上,眼睛盯著麵前的學生,“那就長話短說。”

陳越低著頭說,“有個同學把尿撒在了我的褲腿上麵。”

老魏的麵部肌肉一抽,“就這樣?”

陳越點點頭,他指著左邊的褲子,“有一塊是潮的,上麵還有味兒。”

老魏在桌前踱步,“那對方跟你道歉了嗎?”

陳越說沒有,特無辜的說,“我讓他道歉,他叫我滾,我跟他講道理,他喊了宿舍的人把我堵在廁所裏,他們一塊兒上來打我,都是爹生娘養的,我憑什麼站著給他們打?再說了,錯的是他,所以我就還手了。”

老魏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他這個學生的前科一抓一大把,別的本事沒有,就擅長打架,明明是隻小豹子,現在卻把鋒利的牙齒跟爪子全縮了起來,一臉的人畜無害,“這麼說,你還是正當防衛?”

陳越認真的說,“必須的。”

老魏的麵部又是一抽,“哪個班的?”

陳越撓撓板寸頭,說好像是一班的,“他們四五個人打我一個,要不是我躲的快,現在腦袋已經在牆上磕出朵花兒了,老師,是他們先動的手,這事錯不在我,要是你不信,可以去調查一下,當時還有別班的同學在場,我是受害者。”

被欺壓,正當防衛,有同學作證,八成是有預謀的,老魏問道,“他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