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周皇後接受太子慕容雲身亡的消息並不容易。從失蹤再到奉上殘破血衣,再到最後找到一具太子的“屍體”,這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可以完全瓦解周皇後的鬥誌,更可以悄然分化朝臣們,也可以讓慕容修有了喘息布置的餘地。
殷淩瀾微微點了點頭:“京城中現在如何了?”
“皇上與皇後在南山行宮休養,建王攝政,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華泉沉穩地回答。
殷淩瀾麵上神色未動,許久才淡淡道:“明日回京吧。”
鎏金馬車中,搖晃不已,殷淩瀾看著手中的一封簡短的信箋,慢慢地捏緊:“皇後果然是瘋了。”
他隔著車簾,淡淡吩咐:“快馬加鞭,趕往京城。途中不歇。”
周皇後回京,一邊坐鎮中宮,一連幾日下了意旨召見各朝臣,一邊等著太子的靈柩入京。她肆無忌憚,看來後宮幹政的罪名是根本不屑顧及了。慕容修為攝政王,提議蘇相國為國輔。遠在南山行宮的慕容拔自然是沒有意見,深宮中周皇後不置可否。隻是京中隱隱有傳言,蜀地有異動,連夜有大軍行過,直奔京城。
蜀地是周秀的娘家周家世居之地,難不成周皇後想要狗急跳牆造反不成?
慕容修與蘇相國連夜密議卻是無法得到結果。狡猾如蘇相國自然不會把寶壓在再無翻身餘地周皇後身上。周皇後深受失子打擊,此時才調兵遣將恐怕也難以挽回頹勢。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慕容修亦是連夜下了三道兵符在進京之路上設伏兵,以防生變。京中表麵平靜,其實內裏已經劍拔弩張。
建王府中,在一日忽地接到了宮中皇後的意旨,說道皇後這幾日請了高僧入宮為太子亡靈超度,命各誥命貴婦一起進宮觀禮。建王府也接到了這道意旨。周燕宜猶豫不決,召來衛雲兮與李芊芊,她們兩人亦是側妃,依皇後之命也要進宮。
衛雲兮進了周燕宜院子的花廳上,周燕宜正坐在胡床上,眉頭不展。她見衛雲兮進來,眼底雖還是有些不屑,但是很快收起,笑著道:“兩位側妃來了,看座吧。”
衛雲兮見禮之後坐在周燕宜下首,看到了她手邊胡床案上的紅色意旨,問道:“皇後娘娘怎麼說?”
周燕宜把手邊的意旨拿給她看:“皇後娘娘說,明日就要進宮去了。本王妃就是問問兩位側妃宮裝可備妥當了嗎?”
李芊芊還未進宮有心想進去瞧瞧,但是這次進宮去卻是隻是跟著和尚念經觀法事,便有些不樂意,說道:“有是有,但是宮裝多是大紅大紫的,恐怕不能穿進宮吧。”
周燕宜點頭:“這事本王妃也想到了,但是若要穿一身喪服進去恐怕也會碰了忌諱。”
如今太子靈柩還未運抵入京,皇宮中還未掛上白幡,貿然穿著喪服進宮也是不妥。
“那就撿素淡的宮裝吧,實在不行,就連夜裁製。應該來得及的。”衛雲兮說道。
周燕宜想來想去,也隻能這樣了。一聲令下,王府中懂針線的侍女都來到王妃院中為三位王妃裁剪宮裝。衛雲兮自有一件素色宮裝,周燕宜命侍女掏箱底,也掏出了一件來,改改也能給了李芊芊穿上,剩下的隻要再裁製一件便可以了,所以也不甚著急。
李芊芊有孕在身不能動針線,坐在一旁看著衛雲兮縫著一個盤扣,低聲問道:“娘娘,你說太子是真的死了嗎?”
衛雲兮聞言手一抖,針就直直刺入了她的指尖,頓時一顆血珠冒了出來。她心底湧起一股酸澀,許久才道:“也許……真的死了。”
“可憐啊,皇後娘娘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怎麼生痛苦呢。”李芊芊在一旁感歎。
衛雲兮縫著盤扣,心中恍恍惚惚。這些日子來,她一直不相信慕容雲就這麼死了。殷淩瀾臨去錦州城時是是而非的話令她心中那一點希冀一直燃燒著,可是到了今日,親手縫著素色宮裝,她才仿佛夢醒一般:慕容修又有什麼理由留著慕容雲呢?殷淩瀾又何必留著慕容雲呢?在他們看來,於情於理,慕容雲都該死了……
她心中鈍鈍地痛,仿佛有一把刀子在來回磨著。她把盤扣往針線盒裏一放,低了頭:“我出去透透氣。”
李芊芊不明所以,再看時,衛雲兮已不見了蹤影。
衛雲兮到了慕容修的書房,隻見他劍眉緊鎖正凝神看著手中的奏報。下人想要去通報,衛雲兮搖了搖手,悄悄走了進去。慕容修猶自出神,並未察覺到她的到來。衛雲兮走到他身邊,輕手輕腳為他整理書案。慕容修這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