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中了魔障一般,慢慢向那個影子走去,撩起帷帳,可是卻發現他不在那裏。她隔著半透明的鮫綃紗帳,隻看到他隱約的眉眼。心中那麼難受,她向他伸出手,低低喚了一聲:“淩瀾,你來看我了嗎?”
他一動不動,她心裏越發酸楚,滿滿的脹滿了胸臆。她隻覺得眼中的淚滾落,有風吹來,帷帳如雲如霧輕曼卷起,露出他一身玄黑龍紋錦衣,卻唯獨露不出他一張清冷的容顏。
她想要再進一步卻身子怎麼也動不了。她哀哀地看著他,想要說什麼話來多留住他一刻,卻不知該說什麼,隻能一遍遍重複:“淩瀾,我不怪你了。淩瀾,你要我好好的,我現在已經好好的。”
“淩瀾,不要走,不要走……”
……
“雲兮!醒醒!雲兮!”耳邊有人急急地喚著她。
衛雲兮猛的醒來。她茫然地看著帳頂,一摸臉,潮濕一片。她緩緩側頭,在燭光下看到蕭世行略帶憔悴的麵容。他扶了她起身,漆黑的深眸中帶著深深的黯然。
“皇上……”衛雲兮心中陡然掠過自己也不明白的痛楚。
難道說剛才自己做了夢?可是那夢境那麼清晰那麼真實,她幾乎就可以感覺到微風吹過淚水的冰涼。
“你剛才做夢了。”蕭世行拿了帕子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衛雲兮問道:“我說了什麼?”
蕭世行眼中黯了黯:“你叫了一個人的名字。淩瀾。”
衛雲兮心中一顫,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看著蕭世行,這幾日的惶惶終於潰堤。她顫著唇,終於開口問道:“真的是他嗎?他怎麼了?皇上……我……”
她的淚零落如雨,蕭世行緩緩地把她摟在懷中,半晌才慢慢道:“他沒事的。你別難過。”
他的懷中那麼暖,有種令人心安的魔力,令她慢慢停止了哭泣。衛雲兮抹了眼淚,半晌才慚愧地道:“皇上,對不起,臣妾……”
蕭世行輕撫她的長發,釋然一笑:“朕不會怪你。情之所鍾,哪是那麼容易就忘記的。你心憂他,自然做夢夢見他。”
衛雲兮心中一痛,隻是無言。
蕭世行看著她蒼白的麵容,終於緩緩道:“雲兮,朕要離京一段時間。”
衛雲兮一怔:“去哪裏?”
蕭世行看著漆黑的夜,緩緩道:“禦駕親征。”
衛雲兮心頭一跳,看著他深邃的眼,失聲問道:“難道是真的,淩瀾他……”
蕭世行安撫地輕撫她的背,聲音低沉:“沒事的,他沒事的。”
衛雲兮再問,他卻是再也不說了。此時宮人上前為皇帝更衣梳洗,衛雲兮更是沒有機會再問。蕭世行躺在床上,看著她忐忑的眉眼,輕歎一聲:“安穩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他說著倦然地閉上了眼,黑夜沉沉,衛雲兮在一旁卻再也了無睡意……
蕭世行的禦駕親征的聖旨在第二日朝堂上頒布,群臣意外地沒有任何異議。也許古往今來,這最後的勝利如何能屬於一個飽受爭議的人去摘得?要是南楚在蕭世行的帶領下一統,那他就是北漢開國以來最戰功卓著的皇帝,也是古往今來可以媲美北漢開國皇帝的第一武帝。
於是禦駕親征的吉日選在了三日後,那一日,衛雲兮前去送他出征。蕭世行換上了一身戎裝,金燦燦的鎧甲束身,勾勒出他高大挺直的身姿。天光下,他俊朗的麵上笑意朗朗,仿佛又是她當初所見無往不勝,無所掛心的北漢戰神蕭王。
“等我回來。”他握了她的手,在馬上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道。
衛雲兮點了點頭,清澈的明眸映著他的麵容,她看著他,淚光不自禁地盈然道:“我會等你回來的,世行。”
蕭世行握著她的手,聞言不禁一緊。他看了她許久,卻始終無法放開手。
四周皆是前來恭送禦駕出征的文武百官,在宮門前還有千百個麵色肅然、整裝待發的士兵。所有千萬道目光隻看著麵前的帝妃兩人。
蕭世行忽地道:“雲兮,上馬!”
衛雲兮一怔,他忽地手一用力,把她拉上了馬,高大的駿馬因突然多一個人而昂首輕嘶一聲。蕭世行還未等她坐穩,抱緊她的腰肢,一夾馬腹,馬兒長嘶一聲向前撒蹄跑去。所有的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緊接著,有人歡呼一聲,頓時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追隨而來。原來他們的皇帝不僅能征善戰,還是情深義重的男子!
衛雲兮聽著身後的滾滾傳來的歡呼聲,再看著身後他熠熠有神的深眸,心中滋味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