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曆一七五三年九月,早早一個秋收剛過,天便下起大雪,不過半天時間,白雪就洗去了大地上的一切顏色,裴麗也不例外。
裴麗不是一個人名,而是一片大草原的名字。她地處大陸西北,廣褒無垠。裴麗得名於一種叫做裴煙花的植物,這種特產於裴麗的花擁有夢幻般的紫色,而花尖上結的果更像是金黃的鈴鐺,被稱為麗珠。
往年這個時候,在秋光的漣漪下,紫海起伏,在溫柔的風中,金果搖曳,裴麗也隨歌起舞。隻是這一年雪來的太早,而換上白衣的裴麗,也失去了花容月色。
“萬惡的雪!”
羅倫一聲抱怨,鵝毛大雪沒有近地就被寸寸的風撕成粉碎,雪沫和著地上卷起的冰晶,一起撲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生疼。眼前的天地已被咆哮的風雪占據,每前進一寸土地都要受到殘酷的盤問。
“大熊,你就不能再快點?”
羅倫沒有自言自語,盡管身邊除了自己別無他人。他牢騷的對象是一頭熊,他正坐在熊的身上。這頭身高兩米有餘的巨熊正眯著眼雪中漫步,熊臉上還十分人性化的露出陶醉的笑容。
沒錯,熊在笑!
羅倫仿佛早知道向大熊的抱怨不會起作用,百無聊賴的他從身後掏出一袋酒,使勁的灌了一口。長籲一口氣後,他也露出大熊那樣老神在在的笑容。
他臉色有些蒼白,在酒後更是露出病態的紅。原本秀氣的眉眼被麵上的一道疤攛掇成不羈與豪邁,那疤更像是一截樹椏,一截如同他眸子般深邃的枯椏。
別的熊都或多或少有些臃腫,可這頭熊大不一樣,如果掩去它的頭再塗些黃白顏料,你一定把它當成頭碩大的猛虎。漆黑的熊邁著虎步走在雪白地上,輕悄悄的不留一點足跡。
熊的背上除了羅倫外,還有一個籮筐,籮筐與他先前拿出一樣的酒皮囊。在籮筐的邊緣上,還掛著了三頭剖洗好的躍鹿,一個不知用塗的鐵架,一口碩大的鐵鍋,以及幾個髒兮兮的口袋。與熊相比,羅倫的身上要簡單的多,他背後懸著一副弓一筒箭,腰間別著一把手斧和一柄短刀,熊鞍上還勾著一柄暗紅的大槍。
這些負重熊毫不在意,不是風雪掩蓋了它的足跡,是它真的沒有足跡。
“老天就是個婊子,最會翻臉無情!”
羅倫的自在沒有持續多久,又來了這麼一句憤慨。不過也不怪他抱怨,人們早秋豐收的喜悅還沒有過,便被風雪埋葬得嚴嚴實實,老天爺著實是翻臉無情,容不得半點便宜被占。
大熊身子一簸,它雖然沒有睜眼,但羅倫感覺到了大熊的不滿,口無遮攔的他趕緊賠笑,沒得到熊的理會,他又灌了兩口酒繼續發呆。
裴麗大草原西邊挨著雲煙國,北邊接著荒蕪冰原,羅倫走向東北,走在雲煙國指向荒蕪冰原的路上。百姓早已收攏好糧食,冰雪除了讓天氣涼爽並無他害。害並不來自冰雪本身,而是來自被冰雪趕來南下的獸人。從獸人被人類趕到荒廢冰原後,兩個種族間的仇恨便愈結愈深,矛盾的根源早已超越了曆史和榮譽,隻為了生存。荒蕪的冰原條件惡劣,即使以生存能力強盛著稱的獸人,也熬不過突如其來的寒潮,沒有準備而被死亡威脅的他們,這時候隻能指望自己的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