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集 書簽上的那個人(2 / 3)

2歲的時候,其他孩子還哇哇哭著鬧著吵著要吃的,他就默默地坐在一邊冷眼旁觀。

5歲的時候,其他野小孩在外麵滿世界亂跑,而他的書房中,經常可以看見小小的身影安靜地坐在書桌前,白色的小小袍子隨著清風輕輕搖擺。

7歲的時候,收到了李家千金的第一支花,他直接把它放歸森林。

9歲的時候,教他的老夫子就瞪大了眼,老淚縱橫地捏著他寫的詩句,“這孩子以後肯定是天下奇才”。那張薄如蟬翼的紙上,是飄逸的字體——“酹河五月桃花浪,此情所係是故鄉。願將海水鬥升量,敢教凡人逆天相。”

12歲的時候,他終於厭倦了書香門第的家庭生活,懷揣巨額銀兩獨自去江湖闖蕩。從此與家裏斷了聯係。每每提起他,蕭老頭子就激動地握住桌子的一角,搖搖欲墜,“逆子,實乃逆子!”

15歲的時候,他睡了第一個女人,江南名妓雪凝。

18歲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世人景仰的頂端,不單為他的好看皮囊,為他的曠世才學,更為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武功造詣。

那個時候,待字閨中的少女們隻有一個想嫁的人;那個時候,短袖們想染指的隻有這麼一個天人少年。

以上是逐月聽到的不完整的關於蕭遠之的傳奇人生,不例外地,她也是眾多花癡女俠的小小一員,希望哪天可以一睹他的芳容。

顯然,老天給了她一次機會。

煙雨朦朧的蘇州,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雨絲,輕拂在芸芸遊客的臉上。蘇州繁忙的景安街頭,穿梭著一個飛速狂奔的身影。那個穿著紫衣的少女行色匆匆,嘴裏還念念有詞。

“師父說了,如果一炷香的時辰拿不到藥,回去就要蹲50個馬步。”

兩柱香前。

“逐月,去替師父拿藥吧……”年邁的身影漸漸靠近一個在舞刀弄槍的少女。

秋逐月瞄了一眼那張滿臉褶皺的臉,嘴裏嘟囔著。

“為什麼不叫大師兄二師哥三師姐五師妹?他們一直比我空。”

“就徒兒你最孝順,回來之後,師父傳你獨門秘籍,練完之後保證天下無敵”褶子臉繼續誘惑著。

“不要!”被輕易地回絕,“上次你讓我練的那個邪功腰傷到現在沒好。”

“那不正好一起拿藥?而且——”說話的人欲言又止。

“說不定你在街上走的時候,就能碰見一個瞎了眼的男人把你娶回去。”

逐月漆黑的雙瞳頓時放光,因為她的人生就對三樣東西感興趣:

美食、邪功、美男。

而且,這三者中,最後那個的比例占了百分之八十。

每次,他們出去和其他門派談判的時候,一旁的三師姐總是提醒她。

“妹子,擦一下,口水又流下來了。”

也正因為如此,過往的幾年裏,她閱人無數,造就了火眼金睛,一看身材便能知道下麵尺碼多大的本事。而且,近些年,讓她再情不自禁漏口水的人越來越少,但她依然沒有放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大街上遇見一個瞎了眼的絕色美男把她娶回家,從此翻雲覆雨,不愁吃穿。

所以,她很快答應了褶子臉的請求,忙碌地穿梭在蘇州街頭。

飄著細雨的天空很朦朧,煙雨江南獨有的味道。

她特豪邁地走進藥鋪,將一錠明晃晃的銀子用力嵌在掌櫃麵前的木桌上,“拿三兩破傷風的藥。”

周圍拿藥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她。

“秋姑娘,你師父的破傷風還沒好啊?”徐掌櫃不緊不慢地說,眼神沒有從銀元寶的光澤中移開。

“他每個月固定時候就犯病,我也沒辦法,比個女人還麻煩”逐月牢騷了一句。

周圍的人雙眼睜得更大了。

拿好藥,逐月女俠又風塵仆仆地一頭撞入雨霧中,回去複命。但往往,人在注重自身形象的時候,往往會忽略眼前的巨大事物。

她就一頭撞在一堵溫暖的肉牆上。

抬頭,剛想破口大罵,卻發現眼前的這堵肉牆前所未有的好看,好看得令她老毛病又犯了。

“徐掌櫃,有沒有治麵部抽筋的藥?”那身形修長的白衣公子望著她,好笑地說。他的聲音猶如泉水叮咚,分外好聽。

逐月很狼狽地用衣袖擦擦嘴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他沒有絲毫不快。

“蕭公子好興致,今天那麼早就來照顧我們生意”徐掌櫃的聲音頓時變得很巴結。

然後,逐月才發現,她的周圍,突然出現一群粉色娉婷的身影,其中還夾雜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肥碩中年大媽。

徐記藥鋪突然被眾多少女擠爆,拿藥的少女無不小心翼翼,麵含羞澀。她突然看見,有一個少女的手伸向十全大牛鞭,這……這不是傳說中的壯陽藥嗎?

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驚訝的一天,因為她才知道,原來藥鋪一大早,生意就能那麼好。

她被人浪擠了出去,隨著人群的驚呼,她看見房梁上,剛才嘲笑她的白衣男子朝她揮揮手,就消失不見,人群又迅速散開。

一切快得很不真實。

後來,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才想起,那個徐掌櫃稱呼他為“蕭公子”,莫非他就是好看得人人得而誅之的“江南第一公子”蕭遠之,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震驚了,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聽說蕭遠之最近在蘇州城內活動,出沒頻率最高的地方,就是一到夜間燈火格外通明的怡香樓,他的第一個情人,就是怡香樓的花魁雪凝。看樣子,他夜夜住宿的地方,一定是雪天仙的房間,纏綿萬千、春宵苦短。

光想到這裏,逐月就禁不住熱血沸騰,雖然之前她跟著大師兄喬裝打扮也進去遊覽過,但從來不知道房間裏的具體情況,隻是一直聽到桌子用力搖晃的聲音,茶杯落下摔碎的聲音,其中夾雜女子的嬌吟、男子的低吼。逐月一直不明白怎麼回事,隻是等著大師兄出來,嘴裏爆出兩個字,“好爽”然後飄然離開。

怡香樓內的女子,每回從房間裏出來,臉蛋都紅通通的,好像剛舞完劍一樣。據逐月的猜測,其中有不少是武林高手,因為她異常清晰地聽見有些房間裏男人叫得很大聲很悲慘的哀嚎。

那由此得出的結論就是——花魁雪凝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剛剛說了,二八韶華的逐月還對一樣東西感興趣——邪功。

雪凝自是修煉了一套邪功,才會讓無數豪傑敗下陣來,其中,就有人人稱頌的第一公子蕭遠之。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雪凝是她的偶像,她人生的恩師。

因為大師兄的關係,她們早在蕭遠之來到蘇州之前,就彼此熟知。

今夜,她就要去看看,蕭遠之那個陰險無比的偽君子如何敗下陣來。

是夜,月上中天,怡香樓內外燈火通明。風月場上,隻談風月。

花錢買一夜逍遙,用欲望換放縱人生。也許蘇州百姓被平淡無奇的枯燥生活壓抑久了,所以這樣的風流場所才會格外車水馬龍。

逐月躲在雪凝的房頂上看了很久,下麵黑壓壓的一片,毫無動靜。就在她準備放棄離開的時候,她看見一個人影步履蹣跚地走了進去,然後又是詭異的沉默。

等了約一炷香的功夫,屋子裏還是沒有動靜,雪凝也沒有回來。她有點忍不住了,倒掛在窗子外麵。

雖然她是在一個小門派混的,但自詡自己的輕功還是拿得出手的,她根本不擔心會被房裏的人發現。

又一個一炷香過去,她掛在樹枝上的雙腿發麻,搖搖擺擺地發出吱吱的聲響。但不仔細聽,會以為是窗外的風刮過,帶動了葉響。

直到房裏再一次出現那個如泉水般動聽的聲音,她才知道,自己剛剛白掛了。

“女俠何不進來一探究竟,窺簾聽壁實不算君子所為。”

她隻能無奈地翻身進窗。不意外地,在一片夜色中,借著朦朧的月光,她看見了蕭遠之的天人之顏。

“我沒有打算壞你好事,隻是……我這個人……”她欲言又止,發現一對上他的視線就會心跳加速。

他靜坐著笑看著她,等候她的下文,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我這個人……比較喜歡偷窺別人的好事”逐月臉紅心跳地說,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借口。

他竟然哈哈笑出了聲。

突然一個天旋地轉,逐月被他壓在床上。他魅惑的雙瞳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融化。

“偷看才不過癮,不如親力而為”他分外誘人的薄唇中吐出令她全然崩潰的字眼。

她從來不知道這事怎麼做,知道桌子和床會亂搖,女人會叫,男人也偶爾會叫。其他的,一片空白。

但是,她不想在他麵前丟臉。

“好呀,你說吧,要我出幾兩?”她瞪大了漆黑的水瞳望著他,一片流光水月。

握住她肩膀的那隻手逐漸鬆開,兩人間曖昧外加微燙的體溫漸漸淡去,隻有滿室的靜謐。

然後,她發現了事實——她被好看男人拒絕了,連個偷香的機會都沒有。很憤怒,不過不能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