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瑜不想哭,淚水卻沾濕了睫毛。她再度長歎,然後無聲地吻向了笙歌的嘴唇。

第一次占老祖宗的便宜,也是最後一次這麼不要廉恥。請老祖宗原諒我的性/騷擾,權當給我留個紀念。反正……對有成百上千年壽命的老祖宗來說,這就和被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吧?

梅仁瑜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蜿蜒了下來,她還來不及離開笙歌的唇瓣去擦自己的眼淚就看見黯淡的微光中笙歌睜開了眼睛。

笙歌想自己果然還是不夠了解人類。

他不明白梅仁瑜為什麼要盯著他看,為什麼要躲到床那頭去後又鑽過來親吻自己,又為什麼要流下眼淚。

他知道的僅僅是梅仁瑜的眼淚很燙,燙得讓他理解到梅仁瑜在吻他的這件事是真實而非夢幻。他知道的僅僅是梅仁瑜的嘴唇很暖,暖得讓他不想放開,暖得讓他已經沒有辦法還能欺騙自己說:隻要阿瑜幸福,其他的就都沒有關係了。

他想在她的身邊啊!他想在阿瑜的身邊啊!從五年前遇到阿瑜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一直、一直——夢想著有哪一天他能夠碰觸花一樣容易凋謝的阿瑜,哪一天他可以親吻阿瑜溫暖的臉龐,哪一天他可以將阿瑜溫熱的身軀困入懷中,哪一天他可以在阿瑜的唇上輕訴她是如何改變了他的世界。

“阿瑜——”

一個喘息之間梅仁瑜的後腦勺已經被笙歌用力按了下來,這讓她幾乎是沒有呼吸空間地貼到笙歌的唇上。

缺氧讓梅仁瑜的大腦朦朧起來,她不能理解為什麼笙歌為什麼會突然醒來、為什麼笙歌會親吻她的嘴唇,也難以去分辨自己的雙手與笙歌的雙手十指相扣是一種怎樣的觸感。

她有種自己被拽入了深邃的大海,即將被無形的波浪撞擊得粉身碎骨的錯覺。又有自己好像飛上了高空,做著遠離地麵的美夢的錯覺。

“笙、笙歌……”

指縫間能感覺到笙歌指縫裏傷疤的輕微摩擦,掌心被用力地緊握,梅仁瑜呆然地看著笙歌朝自己吻來,臉龐脖子被他絲緞般的黑發輕觸得有些發癢。

一次、兩次、三次,再一次。一人一魚就這麼親吻著,吻到彼此都喘不過氣來才微微分開一點,躺在一起望著夜色中的天花板輕輕喘息。

梅仁瑜的淚腺太脆弱。呼吸剛一正常眼淚就停不下來,沒一會兒就哭得稀裏嘩啦一整張臉都花成一片。她的雙手依舊被笙歌握著,害得她想抹抹眼淚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可恥都不行。

笙歌卻是笑了,打從心底笑得十分愉快。明明長的是魚尾巴他卻像小狗一樣舔著梅仁瑜的眼淚,害得梅仁瑜又是一陣嗚咽想控訴他的“不人道”。

“笙歌……我問你,”

等到笙歌終於肯放梅仁瑜的一隻手自由,梅仁瑜也差不多哭完了。她抽噎著指使笙歌要笙歌從床頭櫃上的紙巾盒裏給她拿紙來,紙一到手就開始扭過頭去拚命擦臉以挽回形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做的、接吻對人類來說有什麼意義?”

不是梅仁瑜想不解風情,實在是有湖大那樣的先例在,梅仁瑜不敢先入為主。

“阿瑜才是,你明不明白回應了我是什麼意思?”

“哈?”

剛吹完鼻子的梅仁瑜瞪著哭腫的眼睛等待笙歌的下文。

笙歌倒是挺坦率的:“我們龍子可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忠實奉行者,隻要認定了伴侶就永遠都隻有那一個伴侶哦。”

“……明明不是人還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概念?”

“很多動物都有啊。”

笙歌笑笑,幹脆幫不習慣用左手的梅仁瑜擦起臉來。

“大雁、天鵝、企鵝、鴛鴦、丹頂鶴……”

“為什麼都是鳥?”

“因為許多‘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魚都已經滅族絕種了。”

梅仁瑜一時語塞,笙歌知道她愛多想幹脆又貼上去給了她一個輕輕的吻。前者則是慌忙推開笙歌跳下了床,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

“阿瑜?”

手上還拿著給梅仁瑜擦臉的紙的笙歌搞不懂梅仁瑜為什麼一下子就對他翻了臉。哪知梅仁瑜囁喏了一會兒,這才扭過頭道:“等、等我洗個臉整理一下再來……”

“再來?”

“再來那個……嗯、繼續剛才的……親親……”

原來他的阿瑜還想和他繼續親來親去各種親親的嗎?望著梅仁瑜羞到極致就變成憤怒的背影,笙歌肩頭聳動,幾乎要笑出淚來。

——看來,他想要以完美的光輝形象退場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