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day 001
天氣:晴
看見有“老大”叫自己,張新異小跑來到“老大”跟前,他覺得應該能在這裏得到點消息。
站在看台下,他依舊能感覺到,大家都看著他,全場的焦點還是在自己這裏。他整理整理了心情,觀察了一下台上的這個人。
這人大概五十歲上下,一張四方大臉上長著一張四方大嘴,鼻子塌陷,眉骨突出,眼睛小而有神。他頭發短而直立,顯得很精神,但更加凸顯出他的一對招風大耳,看上去很滑稽。這人身高不是很高,但身體很強壯,他穿著嶄新的製服,皮鞋擦得程亮。他穿的製服是純黑色的,不像是警察的製服,有點像是部隊的人。但是,在張新異的記憶中從沒見過他們的徽章。這“老大”衣服褲子都比身邊幾個人要大一號,顯得更加威嚴。
張新異見他不說話,看著槍口磕磕巴巴的問了一句:“首長您找我有事?”
“聽說你剛剛從學校裏出來?”這威武的男人突然發出一個極其不相符的尖細的聲音,好像是有坦克壓著他的腳指頭一樣。
張新異聽了覺得特別搞笑,哪管別人是哪家的首長,直接“喝喝喝”像個鴨子一樣的笑了起來。首長沒什麼反應,反倒是身後的人氣得臉通紅,大吼一聲:“嚴肅點!”說罷把槍舉了起來,瞄準了張新異的頭。
張新異見狀馬上停止了誇張的笑聲,居然直接跪了下去犯起賤來,大聲的喊道:“老爺饒命啊!小的該死!”
也不知道他哪裏想的這一出,這下弄得首長臉上很是不好看。叫張新異起來把,等於承認自己就是個官老爺了,不叫他起來吧,感覺自己是在欺負他。
首長隻好回頭批評起後麵的人:“小劉啊,槍口怎麼能對著老百姓呢?”老百姓的“姓”字從首長口中說出來就跟哨子響一樣,聲音又大又尖。
小劉聽了馬上就認了錯,而張新異張大爺聽完都顧不上死活了,爬在地上哈哈大笑,邊笑還邊用首長的腔調說著:“老百姓呢,老百姓呢。”
張新異見首長沒阻止自己嘲笑他,以為首長是個軟蛋,而且小劉他們幾個把槍放了下來,就越發的放肆了,對著首長說:“首長,我是老百姓啊,您怎麼能欺負老百姓呢?”說完居然手舞足蹈的唱了起來:“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
這下首長有點怒了,眉頭皺了一下。平時他應該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少年沒人敢當麵這麼羞辱他,還一直模仿他的聲音。但是他也不能跟一個小老百姓一般見識,所以眉頭馬上又鬆弛了下去,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尷尬的笑容。
他也不知道該拿這個刁民怎麼辦,本來是來問事情的,結果鬧成這樣。他想幹脆把這刁民綁了帶回去問話的,剛準備回頭示意,結果全場慢慢沸騰了起來。
大夥在足球場裏麵待了這麼長的時間,應該都已經聽過首長說話了,大家也都明白這位張老爺在笑著啥。他們之前聽首長說話時候情緒低落,實在是笑不出來,何況士兵環繞,他們也不敢笑士兵的首長。結果來了位張大爺,不但在槍口下哈哈大笑,還一直模仿首長的“老百姓呢”,大家就不自覺的就笑出了聲。
這笑聲是會傳染的,沒理由的時候有人對你笑,你多半會跟著一起笑,何況現在張新異一直說著“老百姓呢”,越聽越搞笑。
這一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大笑,在大家的影響下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這一下把情緒都發泄了出來,笑得更劇烈。本來學生就比成年人更加樂觀,更能自愈心情,這一下,這一池死水算是被張新異盤活了。
全場哈哈大笑,都聽不清人說話了,其實首長一直在叫大家閉嘴。可是這哪製得住,站崗的士兵們也跟著笑著,連首長後麵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首長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他們馬上就收住了笑容。但是首長再把頭回過去後,他們幾個又開始憋著嘴笑,身體像個企鵝一樣一抖一抖的。站得最遠的那個拿速寫板的人,直接都癱坐在看台的座位上,把臉埋過去一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