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狠下心堅強,打算第二天背井離鄉。於是決定連夜收拾行囊,打包脆弱狠狠疊在孩童時的桌箱,連同桌子遺棄在空房子裏。藏起過去,背著背包出發了。此去經年,可以想象。
六月的陽光很招搖,欺壓得大地花草萎靡不振。汽車鳴著汽笛聲像年老的烏龜打著噴嚏蠕動。
想像這是一條不歸路,身軀已逐漸遠離那片深沉的土地,心卻特別想往回跑。李哲已不知落下何種不舍的牽掛,就好像身後這片養育他十幾載的土地就要永別了似的。李哲一路顛簸,躲在蝸牛般的車廂裏緩緩移動,終於又一次來到深圳。
到車站時天空已染得半黑墨水,本該順理成章找間旅社閉上眼睛享受美夢,但三年來在深圳一事無成,反倒泡網成就了今夜省錢的妙招。通宵打穿越,擼英雄聯盟。沒了右手,玩遊戲無非更像在自虐。李哲放下鼠標,心情很無感。其實現實的骨感淒涼一陣一陣,奈何燥熱的網吧不留餘地的吸食著煩悶心情,反複調劑。
夜深後網吧人員逐漸稀少,李哲關閉網頁窗口後長夜漫漫閑悶無事,鼠標隨意點擊在互聯網裏瞎逛,網絡到處各種怨聲載道自由無法無天。李哲不算太刻意翻找不健康網站,你懂的。隻無意彈出冷門“頁遊”宣傳頁麵,提示“注冊登錄”字樣。李哲隨手在“昵稱”一欄閃著光標隨意敲擊鍵盤,在第二欄上按提示填上自己的E-mail帳號,輸入密碼點擊“確認提交”,這便算注冊好了。
打開網頁才發現原來是個售槍網站,閑聊網頁客服處得知售槍和殺手一條龍服務勾當,酬勞倒是很惹眼,十足具有誘惑性。對方描述得像踩死一隻螞蟻就會有人支付十幾二十萬一樣。這要在車間可是要受一輩子的辱罵和一生流不盡的汗水,還沒計較上最不忍的:時間,歲月,青春!
殺手,專門以殺人賺錢的職業。李哲深知自己是個好公民,眼裏也不容不法之徒,這等泯滅人性的職業念頭都絕不允許有。於是李哲一晃神狠心關閉網頁把鼠標移回幹淨的桌麵。奈何私下又想起顧超榮的事來,心中始得忐忑不安。
臨近半夜,掛在脖子上的耳塞依然單曲循環播放幾乎找遍整個網絡才找到查理斯的一首《黑色星期天》。據說這首歌弄死了許多人,也不知盜版與否,反複循環播放李哲也沒能感受到死亡的氣息,也不曉更是耳塞質量的問題,還是時勢無感,怨就怨在李哲對英文不感冒,反倒早已睡意朦朧,隻怕也隻是首催眠曲吧!
歌詞這樣唱道:
SundayisGloomy,絕望的星期天。。
Myhoursareslumberless,我的生活已經毫無意義。
Dearest,theshadowsIlivewitharenumberless親愛的,我的生活被無數陰影籠罩。
Littlewhiteflowerswillneverawakenyou,Notwheretheblackcoachofsorrowhastakenyou白色的小花將不能再把你喚醒,你也不可能從黑色的靈車上重新站起。
Angelshavenothoughtofeverreturningyou,WouldtheybeangryifIthoughtofjoiningyou天使們也不願意把你帶走,他們會不會感到憤怒?因為又多了我,一個想與你同行的人。
GloomySunday絕望的星期。
Sundayisgloomy星期天是絕望的。
withshadowsIspenditall我在陰影的籠罩下度過。
MyheartandIhavedecidedtoenditall,Soonthere‘llbeflowersandprayersthataresad我心意已決,我想結束這一切。很快這裏將充滿花兒和悲哀的祈禱。……
不知幾時鄰座機子多個女子,女子懷裏揣著不滿周歲的小嬰。李哲也沒強壓睡意,順意繼續睡去,於是更記不清鄰座女子的模樣。
不知多久,李哲在網吧裏做了一個夢,很美妙的夢。
李哲夢見自己和關茹牽著手逛街,親吻,然後跑到豪華的賓館寬衣解帶。可惜的是沒有繼續往下發展的可能,因為李哲馬上被一陣哭嚎聲驚醒。撐著朦朧雙眼挪動身體,看電腦右下角時時間已是淩晨六點。鄰座椅子上的小孩大顯哭嚎本領,好生淒慘痛徹。李哲在周圍沒見著與小孩相關的人影,無奈隻得哄騙直到安靜,詢問小孩也不知回答因為所以。好人不算很好做,網吧生意開始紅火,人群往來漸多,李哲等了許久也不見來人領走小孩,網管處詢問也不得而知。等了整整一上午,李哲無奈之下隻能報警叫人帶走小孩。離開時還不忘寫下條子留下聯係電話貼在電腦顯示器上。隻是這舉動本是好意,誰知也便因此改變了他往後的命運。
離開網吧後李哲也不知該往何處,隻是背著背包在附近的工業園大門閑逛。本有心找份事做,但是看著招聘人和保安的眼神李哲本能膽怯縮回、不敢搭訕,心裏又生出不該回到這鬼地方搞不好要餓死的想法。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免試的“正規”企業,結果麵試的人事人員一問:“你有殘疾證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