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傅嶽久未回答, 兩人隔著電話沉默良久, 阮夏率先掛斷了電話。

她沿著台階一步步往上走, 想找之前追著她和傅嶽說“你今年命犯太歲, 近期可能會因大病進醫院”的那個神算子。

不知是因為氣溫驟降, 還是這場病徹底掏空了她的身體, 阮夏裹緊了厚重的羊絨披肩, 卻仍舊覺得山風不斷往衣領裏鑽。

天陰沉沉的,明明氣溫不算低,卻莫名讓人感到寒冷, 像極了她和傅嶽相遇的那天。

二零零九年的六月六日,之後的很多年,代表這個日期的“090606”都是傅嶽和她共用的密碼。

她會如此清楚地記得這個日子, 倒不是因為遇見了傅嶽, 而是那天恰巧是媽媽的生日。

媽媽去世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悲傷, 或許是阮雅孟已經被病痛折磨了整整大半年, 讓她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麵對離別。

大抵也是因為阮雅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後, 不斷告訴女兒人死並非如燈滅, 自己隻是提前去天上和爸爸見麵, 他們一家三口終有一天還會在一起。

這樣的話聽多了, 便令她覺得,這僅僅是一次時間久一點的分別,而不是永訣。

媽媽離世後, 她被父母多年的好友司載陽從溫德米爾接到了牛津。

據說她四五歲的時候, 曾和父母來過這座城市遊玩,隔了十一年再回來,早已全然沒有了印象。

離高中開學還有三四個月,於是剛到牛津的那一段,她每日都無所事事地四處逛。

她性子活潑嘴巴甜,最擅長恭維人,因此司載陽溫萊夫婦待她非常好,他們大她三歲的女兒司菲安靜溫柔,也跟她很合得來,所以她幾乎沒有經曆適應期便順利地融入了新環境。

舒適自在地過了大半個月,直到母親生日的這天,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悲傷。

溫萊的生日剛好也是六月六日。

溫萊在大學裏教法律,人緣好愛熱鬧,生日這天自然要邀請一眾好友到家裏慶祝。

她情緒低落,與屋內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替溫阿姨拆了會兒禮物,便偷偷帶了瓶香檳躲到了頂層的露台上。

爸爸出意外的時候她還很小,對父親所有的印象幾乎都是從媽媽哪裏聽來的,大體是爸爸如何如何寵她,要什麼給什麼,哪怕她和小朋友打架,他也隻會誇她有勇有謀……才致使她的性格任性蠻橫,誰都敢頂撞,天不怕地不怕。

因為不記得了,沒有對比,所以她從來沒覺得父親早逝、與媽媽相依為命有什麼可憐。

她的叛逆期來得很早,上了小學後便開始和媽媽鬥智鬥勇,記憶裏的那些小委屈,再回憶一遍,居然隻覺得溫馨好笑。

笑過之後,眼淚接踵而至,她正坐在窗台上抹著眼淚對著瓶子喝香檳,露台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怕被人看到紅彤彤的眼睛,她立即往後縮了縮。

上來的男人個子非常高,因為露台沒開燈,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待他靠到欄杆上,劃了根火柴點煙,火苗才映出了他的臉。

直到很多年後,她仍舊記得自己看清他的眉眼時,心中的悸動。

她和媽媽住的小鎮每天都會迎來許多遊客,不同種族不同年齡的男人她見了無數,從沒有一張臉能害她的心髒跳得如此猛烈。

她疑心這是自己的幻覺,剛想打開露台的壁燈看個清楚,那人的電話卻響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可是並不愉快,對方是他的媽媽,似乎在逼他去和哥哥爭什麼,一番爭執後,那頭徑直掛斷了電話。

他歎了口氣,收起手機,繼續抽煙。

阮夏覺得自己一定是中蠱了,居然覺得這人連歎氣的聲音都格外悅耳。

她想看清他是人是鬼,幹脆打開了壁燈。

對方看到她從五米外的窗台上跳下,驚了一驚後,扭過頭彈煙灰,好像她並不存在。

她走到他身邊,看清他的臉,隻覺得心髒跳得更快。

輕咳了一聲後,她說:“你能給我一根煙嗎?我用香檳跟你換。”

對方怔了一下,沒理她。

“我叫司夏夏,你叫什麼?”

“你是司斐吧。”

“你知道我?司斐是我大名,因為和司菲太像,我已經決定改名叫司夏夏了,夏夏是我出生的時候爸爸起的小名。”

“前些天聽司先生說起過你。”

“你叫什麼?”

“你叫我傅叔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