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律所競爭十分激烈, 除了傅嶽, 這間律所的其他同事都是西方人。作為見習出庭律師, 除了觀摩導師出庭、完成辯護技能以及業務管理方麵的必修課程外, 傅嶽還要替導師處理案頭文件、查找案例和做其它瑣事。
連著四五個月, 他每晚都隻能睡不到五個小時, 卻鬼使神差地接受了司載陽的委托, 空出午飯後的時間,準備替那個叫司斐的女孩補習數學。
為了擠出時間看案例,傅嶽的午飯大多在辦公室解決, 因為司夏夏,他本就不夠用的時間變得更加緊迫。
他租住的公寓和司載陽的家離得很近,同在Mayfair。
司載陽原本的意思是他有時間就到自己的公寓來, 或者讓司夏夏到他家去。可傅嶽既不喜歡私人領域被人踏足, 也不習慣去別人家,便約司夏夏午飯後到自己上班的寫字樓附近的咖啡館。
這天中午, 傅嶽提前十分鍾到的時候, 司夏夏已經在了, 她正坐在玻璃窗邊的高腳椅上晃著腳一口一口舔紙杯蛋糕上的奶油。
看到他經過玻璃窗, 司夏夏把蛋糕一扔, 一臉驚喜地跳下椅子, 跑出了咖啡店。
“傅嶽,你吃飯了嗎?”
她穿藏藍的過膝連衣裙,頭上係紅色絲帶, 眼睛亮晶晶的, 十足的小孩子模樣。
“吃過了。”
“可是你才下班二十分鍾,你的午飯不會就是三明治什麼的吧?明天開始我給你帶飯吧?”
司夏夏的身上有咖啡的香和蛋糕的甜,雖然聒噪,卻意外地沒令他感到厭煩。
“不必麻煩。”
“傅嶽,你要喝什麼?這裏的氣泡水很好喝,你喜歡檸檬味的還是橘子味的?”
“不用。”
這句話剛說出口,司夏夏的嘴角就往下撇了撇,傅嶽下意識改口:“橘子的。”
傅嶽坐到她剛剛坐的地方,看到隨意攤開的數學書上的無數折痕,皺了皺眉,忍下了替她理好的衝動。
“我們換個地方坐吧?”他嫌窗邊人來人往太喧鬧。
見到傅嶽另選了角落的位置,司夏夏笑道:“我昨天看到心理測試,喜歡角落位置的人……”
“你哪裏不會?”傅嶽看過時間,打斷了她的話。
“我哪裏都不會,我還沒開學呢,這是司菲高中時的書。”
“……”
“我數學最差,怕開學後聽不懂,想提前學……你隨便講吧,反正我都不會。”
傅嶽看了眼書的厚度,他沒那麼多時間可以耗,至多隻能替她補習一周。
“那就從頭開始吧。”
司夏夏戴上眼鏡,拿出嶄新的筆記本,擺出好學生的架勢,而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傅嶽講了兩分鍾,發現她的目光不對,用手扣了扣桌子:“你在聽嗎?”
“在呀!”
“我剛剛講的是什麼?”
“傅嶽你的手好好看。”
“……”
傅嶽有點生氣,合上書,正要請她珍惜兩人的時間,就見她委委屈屈地睜大了眼睛,仿佛不知道哪裏錯了般,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
想起她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傅嶽心中一軟,同情心泛濫:“你是真的想學數學?”
“不是太想,你還會別的嗎?畫畫樂器什麼的,我可能會更感興趣。”
“我其實挺忙的。”
“再忙也要放鬆呀,我會拉大提琴,司叔叔的公寓就有,可以拉給你聽,或者你要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的。”
“……既然你不想學,今天就這樣吧。你等下去哪兒,我送你。”
“我哪也不去,就呆在這家店等你下班。我對這兒不熟,司叔叔說你家離他家挺近的,你下班的時候可以帶上我一起走。”
傅嶽並未把她的話當回事,然而晚上九點多從寫字樓出來時,卻不由自主地沒去拿車,穿過了馬路,走到咖啡店。
司夏夏又挪回了窗邊,可能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發現他,眼下卻趴在桌上睡著了。
傅嶽進了咖啡店,走到她身邊,點了下她的手機,看到俄羅斯方塊的界麵,實在羨慕她居然有這麼多打發不掉的時間。
“司斐。”
傅嶽連叫了兩聲,司夏夏才醒,看到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一笑,就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齒。
傅嶽從沒見過哪個女孩的牙齒比她的更整齊,他喜歡一切幹淨整齊的東西。
但幹淨整齊的僅僅是她自己,她趴過的桌子上滿是點心渣。
司夏夏理也不理,把桌上的私人物品胡亂塞進包,聲音雀躍地說:“咱們走吧。”
走出咖啡店,她又說:“我怕你忘掉,去你樓下等了好久,後來太困了,就又回來了。”
“你就沒別的事好做?”
“有呀,我其實也挺忙的,司叔叔每天都要監督我練琴,早晚各兩個鍾頭,我早晨起遲了,欠了一個鍾頭,加上晚上的一共三個鍾頭,今天回去後不練完都不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