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很快睡了過去,她不許傅嶽動手動腳,睡著後卻第一時間把熊踢到床下,如八爪魚般緊緊地纏到了傅嶽的身上。
傅嶽被她箍得動彈不得,低頭看向她。
光線雖然昏暗,卻看得清阮夏微微顫動的睫毛,記起司載陽還在時她的意氣風發,傅嶽不由地感到心疼。
即便不熟悉古典音樂圈,他也早該料到她重回倫敦後艱難的境況——沒有司載陽引路做靠山,還背負惡名,骨子裏又傲慢清高,怎麼可能會順利。
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依戀和脆弱,大概也是動了跟他回去的念頭,卻礙著麵子不肯說出口。
想到這裏,傅嶽隻覺得好笑——他過去從不知道,從小就不知道什麼叫害羞的她居然還有死要麵子的時候。
待阮夏睡熟了,傅嶽輕輕挪開她手和腳,還沒下床,她尋摸了片刻,就又纏了過來。
或許是沒有安全感,夢裏她還一臉委屈相,傅嶽忍著笑撿起地上的熊,塞到她的懷中,一點一點地抽出了手腳。
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傅嶽翻了一遍通訊錄,拇指最後停留在了司裴的號碼上。
……
第二日上午傅嶽離開的時候,阮夏非但沒有去送,還擺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態,待收到微信知道他真的上了飛機,失落感卻排山倒海般的襲來——他臨走前都沒再問過自己,怎麼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同意跟他回去?
傅嶽離開後的三日,阮夏接連應聘了兩個小樂團,有一個對她很感興趣,她卻有些猶豫。
她跟著司載陽見識過太多頂級樂團,難免會有比較,她並不介意從低做起,但前提是要有發展意義。
正猶豫不決,公寓的門鈴忽而響了,阮夏以為是送外賣的,看也不看便打開了門,待見到立在外頭的司裴,錯愕了許久,才回過神兒來請這位名義上的表哥進來。
司載陽出事後,她心懷愧疚,刻意避開了司家的人,哪怕兩個姑姑和表姐表哥都在這行,她也從沒想過向他們求助。
而此前和她並不算熟的司裴居然主動找上門,阮夏自然感到訝異。
司裴的眉眼和司載陽隻有三分像,氣質和冷淡的性格卻像了七八分,身為鋼琴家,他的成就雖然不能和舅舅比肩,卻也算是成績斐然、盛名在外。
司裴希望她先回學校把書念完,期間盡量拿幾個有分量的國際獎,他會找機會替她引薦。
阮夏心知肚明,比起在倫敦的小樂團混日子,司裴的建議於自己來說要有價值的多。
“勞你費心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們是一家人,舅舅不止一次跟我們說你特別有天賦。”
這答案很標準,卻完全沒有說服力。
司載陽不到二十歲就離開了家鄉,三十年間回家探親的次數屈指可數,和這位外甥又同屬於沉默寡言的人,或許司裴對舅舅有崇拜之感,司載陽對外甥有欣賞之意,但多麼深厚的感情卻是說不上的。
司裴並不是會心血來潮的熱心人,哪裏可能為了幫她特意抽空來倫敦。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傅嶽——他和司裴是小學同學。
終於有了借口,阮夏不用再擔心就這麼灰溜溜地逃回去會丟臉,自然沒有拒絕司裴的好意。
她和司裴不熟,對著一張冰塊臉沒話找話說實在太累,便找了個借口錯開時間,獨自回去。
……
阮夏事先沒有通知傅嶽回去的時間,這日中午,傅嶽正因為她關上了手機,超過二十個鍾頭沒和自己聯絡而煩躁,就聽到敲門聲。
傅嶽以為是助理進來送午飯,皺著眉頭轉過頭,卻看到阮夏倚在門邊衝自己笑。
“傅律師,我過來請你吃午飯,賞不賞臉?”
“你怎麼會回來?回來前也不告訴我。”
阮夏“切”了一聲:“我會回來還不是因為你。這麼會演戲,你怎麼不去當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