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個小城鎮,這個城鎮的名字很動聽,叫做富安城,既富裕、又安寧。就是市容實在太簡陋,隻有一條碎石路麵的街道,僅有半裏多長。學文陪著文娟飯後來街道上散步,昏黃的路燈光下,擺著一些賣吃食的地攤,這個小城鎮位於小平原中間,當地人都叫埧子,這條冷冷清清的街道使旅客們越發感覺到單調乏味,大家以為已經顛簸一整天了,還是早點回旅館休息去吧。

第二天清晨,客車繼續爬山,漸漸山坡比較平坦了,繼而行駛到了柏油路麵上。大家感覺到客車已經出了省界,公路路麵也寬敞多了。

客車終於到達了兩廣地界,地形地貌也變了。公路兩旁的莊稼也很旺盛,柏油路麵又平坦又寬敞。學文和文娟都感覺到坐在客車裏舒服多了,於是又興高彩烈地攀談起來。

文娟問:“老鄉,儂那能會到邊城來工作和?”

“阿拉原來在省地質局實驗所搞水質分析,後來去支援地方礦山,礦山下馬後到邊城機械廠搞材料分析。”學文簡明地回答。

“阿唷!阿拉不但是同鄉,原來還是同行和。”文娟輕輕地驚呼,她怕影響周圍旅客的安寧。

學文親昵地告訴文娟,而且深有感觸地說:“阿娟啊,阿拉捧錯飯碗了。儂女孩子姆啥啥,阿拉男人家捧了隻玻璃飯碗實在不可靠。阿拉真後悔當年在學校裏那能勿學機械呢,捧著一隻機械鐵飯碗去到哪裏都有用場和。”

“老鄉,可惜儂後悔也來不及了。”

“阿娟,阿拉廠裏材料分析工作可有可無,廠裏根本不重視,所以阿拉經常到車間去幹機修鉗工,人家都叫阿拉老鉗工。”

這一天晚上客車停靠在兩廣西部的一個重鎮,這裏的市容要整潔多了,旅館餐館也都很幹淨,學文點了好幾個葷菜,其中有一個咕咾肉,廣味的菜肴吃起來很有滋味,經曆兩天的旅途勞累,他與文娟都飽食一餐,飯後依舊去逛馬路,這裏盛產南方水果,文娟喜歡吃香蕉、梨子,便買了好些回來。

第三天清晨客車又向東行駛,離家越來越近了,學文和文娟也越來越興奮,他們一邊吃著香蕉,一邊拿出照相機來,覺得兩廣沿路的風景很美麗,是屬於喀斯特地形地貌。人們都說:桂林山水甲天下。學文沿途照了好多相片。他喜歡用近距離的人頭像陪襯上遠距離的山水風景,他覺得這樣照相是最有意思的。他給文娟照了好多這樣的人頭像,照相的時候,人物頭像相對是靜止的(都在客車上),因此頭像很清晰,而陪襯的景色是移動的(因為客車在行駛),所以背景比較模糊,文娟也用同樣的方法給學文照了相,這一天兩人都覺得很有意思,在邊城買汽車票的時候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奇遇,照相給他們留下了永遠的紀念。

第三天下午客車終於到達了廣城,學文和文娟急急忙忙跑到火車站排隊買車票,學文要到漢口,文娟要到上海,兩人很快就要分手了,他們真有點依依不舍,手拉手地在火車站廣場上溜達,學文又拿出照相機來,請同車來的一位老年旅客給他兩照相合影。上海姑娘是很大方的,覺得男女朋友在一起照風景相是很自然的,也是很有意思的,雖說在客車上認識才二、三天,可是學文和文娟真是一見如故,隻恨相見太晚了。

兩人晚上都要坐火車離開廣城,文娟先走,學文買了一些水果送她上車,這時候他們又沉默了,兩人長久地凝視著對方,好像是在表露:同鄉和,同行和,多少年以前的鄰居和,阿拉同車相聚又分離,讓阿拉回到上海集寧裏再見和。

開往上海的火車快要開動了,兩人的心情又激動起來。隨著車輪滾動的節奏,列車的廣播裏響起了南斯拉夫影片的主題歌曲“遊擊隊員之歌”。

朋友們再見吧,再見吧!

學文終於回到了久別的家,漢口三德裏這寧波人聚居的裏弄。他一聽到裏弄裏家鄉土味十足的話語,就覺得親切動聽,離別八年了,學文總感覺到好像經曆了一場戰爭,和誰打仗呢?和老天爺促,有的女旅客嘔吐了。可是文娟很能適應旅途的惡劣環境,沒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也不知道疲倦,她饒有興趣地問學文:“儂姨夫也住

九月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這才醒了過來。

誰知她一抬眼,就看到墨影正呆呆看著桌上的少年,而且他的神色還頗為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