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的媽媽靠著在裏弄工廠打工的微薄工資養活全家,當時文娟還在上海電力學校念書,好在享受了國家助學金,連夥食費都是全免的,可是她還有一個在初中念書的弟弟。文娟的媽媽在艱難的生活中患上了肺結核,家庭生活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好在不久文娟學校畢業參加了工作,後來她弟弟也考取了中等技術學校,家庭生活才有了好轉。

長期苦難的生活使文娟的媽媽精神麻木了,平常總是很沉默的,可是離別多年的阿娟回來,使她臉上有了笑容,而文娟更活躍了,她擁抱著媽媽,麵孔貼著麵孔,親昵地呼叫著姆媽。媽媽高興得流淚了,經曆了苦難年代的阿娟終於出道了,而文娟的個性是堅忍的,她一定要讓媽媽幸福地生活下去。

文娟的弟弟也像他們的媽媽一樣,平時很沉默寡言的,他讀書非常用功,讀初中的時候已經戴上近視眼鏡了,而且後腦殼上長出了一片花白頭發,同學們都叫他書呆子,他多麼希望考入像格子中學那樣的重點高中啊!文娟姐姐也一直在鼓勵他,要他勤奮學習,一定要考取重點重中。文娟姐姐再三表示弟弟的一切費用全部由她來負擔,她還要讓弟弟升入高等學校,將來要力爭考入像複旦、同濟這樣的重點大學,可是懂事的弟弟深知失去了家庭中的頂梁柱父親,母親又患上了肺結核,親愛的姐姐雖然已經有了微薄的工資收入,可是在那遙遠的邊疆也是很艱難的啊!他決心要自力更生,不要媽媽和姐姐的任何負擔,初中畢業後,文學考取了黃炎培早年創辦的上海中華職業學校,他覺得學機械比較實用,就選讀了這個專業。文娟知道以後深知弟弟失去了一個重要機遇,她覺得弟弟將來能夠成為國家的優秀人才,她深感遺憾。

自從爸爸被打成極右份子以後,家裏的經濟重擔壓在媽媽一個人身上,她不得不將三樓大房間退讓出來,一家三口擠在小小的亭子間裏,好在文娟在上海電力學校住讀,每到周末她都要回家來看望親愛的媽媽和弟弟,這時候文娟意識到一家人相依為命的含意了,她要盡量使媽媽和弟弟生活愉快。

在國家困難時期,文娟從上海電力學校畢業了,這使親愛的媽媽從沉重的負擔中解脫出來,使她感受到了輕鬆。雖然媽媽在艱難勞累的生活中患上了肺結核,可是她在精神上感受到了愉快,使她感到最欣慰的、最幸福的是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多麼好啊!自古至今人們都深切體驗到了子女好是最大的幸福,丈夫已經含冤而死,自己日夜渴望的不就是子女能夠成人成才嗎?即使他們都不能受到高等教育,可是他們都在勤奮地努力、堅強地生活啊!

自從文娟的媽媽堅定了自己的生活信念,她不但要為自己和含冤而死的丈夫堅強地生活下去,更要為文娟和文學愉快地生活著。一家人相依為命,將來一定是有希望的。

原先學文的家境也是比較貧窮的,父親的工資每月才五十四元,母親沒有工作,好在國家對大學生實行助學金製度,不但免收學雜費,而且還提供夥食費,使學文的哥哥姐姐都能享受到高等教育。可是當學文初中畢業準備升入高中的時候,家庭已無能力給他提供夥食費了,他不得不考入中等技術學校,去享受國家提供的助學金待遇。一九五五年學文畢業了,到了遙遠的邊疆工作,每個月能夠拿到五十多元的工資,可以提供給正在大學學習的哥哥姐姐書籍費和零用錢,他自己的物質生活總是最簡樸的。他資助了哥哥姐姐們度過了艱苦的大學生活。後來他們大學畢業了,而且都被分配到了比較理想的工作單位,使一家人貧窮的生活有了根本的好轉。

學文覺得文娟的家境與自己家裏有些相似,尤其是國家困難時期的經曆,學文家中還有一件令家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大哥在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甘肅師範學院當教師。當時的學院領導很器重他,把他列入重點培養對象。他自己也很有自信心,並且鼓勵學文一定要參加高考,力爭享受高等教育的權利,他表示要在經濟上資助小弟念書。可是到了國家困難時期,學院領導執行極左政策,竟把大哥打成壞份子(學文一家人至今還不明白究竟壞在哪裏),並且開除出校。大哥在悲痛之中不忍心勞累家裏人,一直在到處流浪,最後倒斃在省城的馬路上。大哥在被學院開除後曾回過一趟家,並與家裏人合影留念。當時姐姐曾將這一張照片寄給學文,學文凝視著合影中皮包骨頭的家人身形,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