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 晚飯準時地被賓館服務員送了過來, 而且這一次不是快餐, 反而看起來是比較有檔次的酒店打包帶出的菜品。
林明思這個時候的心情真的可以用心煩意亂來形容了。他看著餐盒中的牛排和肉醬一點點冷卻, 不知道是否應該吃下去。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林明思走到浴室裏, 看著盥洗池上方鏡中的自己。
他長得不難看, 如果捯飭捯飭還是很帥的小夥子,當然也沒有帥到走到街上就會被星探搭訕然後拍一部電影紅遍大江南北;他沒有錢,也沒有權力, 工作能力也沒有十分拔尖,這誰都能看得出來。
所以,正因為如此, 他才覺得山海經和江燁淑居心叵測。
晚上八點之後, 國內打來的電話就一個接一個,林明思的電話簡直成了熱線, 單位領導和同事, 遭劫領導的家屬……林明思把那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謝謝關心, 他是去購物途中出事的……沒有大礙, 還在醫院調養……警方的消息我還不知道……沒錯我很愧疚, 發生這種事我真的很遺憾……”
直到快十點的時候, 電話才消停。林明思又生氣又疲憊,他覺得受傷領導的家屬語氣很明顯有指責他失職的意思,搞什麼, 他領導是擅離職守單獨行動去購物, 不注意藏富被搶劫的,關他什麼事?他憤怒地吃起涼透的晚飯,意大利麵像是橡膠,奶油有一種隔夜嘔吐物的口感,但他還是努力吃完了,正擦著嘴巴,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叩叩叩的三聲,極為沉穩,似乎敲門的人一點都不會感覺到不耐煩。
林明思屏住呼吸,他還沉浸在領導被人搶劫的不安全的餘韻中,門外那人卻說話了:“林先生,是我。”
是山海經得聲音。
林明思不知道為什麼,反而因此更緊張了,如果門外是一個持槍的劫匪,他大可以報警;但是現在,他隻有一個人,在這個小小的房間中惴惴不安。林明生猶豫了一下,才起身打開房門。
這時候林明思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開房間裏的燈,隻有兩盞壁燈發出昏暗的光,走廊裏的燈光亦是昏暗的黃色,勾勒出山海經高大的身影。江燁淑沒有來,不知道為什麼。山海經走進來,穿過門廊時態度一如既往的冷靜,甚至是冷漠,僅僅對林明思點了一下頭:“我想這個時間你還沒有睡。”
“的確沒有睡。”林明思抓了抓頭發。山海經將手揣進西褲口袋中,抬頭看了看這個不大的單人間的布局,態度自然,毫無做客的覺悟。
“睡不著?”他問。
“還不到十點,太早了。”
“確實太早了。”山海經重複了一遍,在林明思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林明思隻好坐在床沿上。他看到山海經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支紅酒和兩個酒杯,頓時目瞪口呆。
“您這是要——”
“喝一杯。”山海經每一句話都十分簡短,仿佛多說幾個字都要繳稅一樣。他熟稔地打開紅酒瓶塞,將酒液斟入杯中。紅寶石一般色澤的酒在昏暗的壁燈下,顯得像是一切曖昧開端的符號。林明思瞥了一眼酒瓶上的標識,全是他看不懂的洋文,大抵是價格不菲的酒,但價格又不至於昂貴到林明思賣掉兩個腎都買不起。
“我……”林明思低頭看了看被推到自己麵前的酒杯,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山海經卻端起屬於他的那隻杯子,晃了晃,自顧自地聞了一下酒,像磚家品酒那樣淺抿了半口。
“機票改簽了嗎?”山海經問,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似乎下決心要在這個地方喝酒喝到天荒地老。不過他的坐姿或是神情都優雅至極,林明思甚至都有點嫉妒了。
“沒有,沒辦法改簽,加上孫主任也需要在醫院再觀察一段時間。”林明思低頭,鬼使神差的,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口感綿且甜,味道不錯,他覺得自己應該喜歡這種感覺。
兩個人都沉默了,林明思知道山海經正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下認真打量他。
“我說的事情,你應該認真考慮。”過了幾分鍾,山海經說,他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拿在手指間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