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村莊(1 / 1)

童話村莊

麵對村莊,有時充滿傷感,卻無法表達。

我麵前用黃土築就的村莊,是另一片作物,每天太陽照地球時,也順便照村莊一下。

我在走進一大片村莊時,想要弄清楚那麼多人是怎樣操作一生的,想跟他們好好說幾句話,可我看到大片土地沉默不語,隻好低下頭,也就無話可說了。

這時,我正在一個名叫旱泉溝的山穀。村莊安靜得要命,我悄悄地走在村中的土路上。古典的陽光一小步一小步走過草操、牆頭和房頂。對一個村莊的了解,不必花多大的氣力,隻需聽一聲驢叫,摸一截土牆,聞一次糞臭就足夠了。

快要到村子中央時,我看見雄健的花公雞埋頭追趕瘦小卻機靈的母雞。一段勇敢的愛情,被突然出現的豬圈阻攔,母雞側身溜過向東的豬圈牆,快速跑出了長長的巷道。就在這時,閑逛的白母鵝拖著肥胖的身軀出現,恰好擋住了花公雞衝鋒的道路。花公雞刹不住腳步,順勢咬住白母鵝的脖子,三片鵝毛被貼地的旋風吹向遠方。花公雞叫喚著拍打翅膀,好像對白母鵝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白母鵝極其大度地“呱呱,呱呱”兩聲,似乎在說沒啥,沒啥。”

我在敲一戶人家的莊門時,結果敲醒了一條狗。它隔著莊門向我吠叫,聲音充滿了敵意和警告。它的叫聲喚起了全村狗的叫聲。一時之間,狗叫聲此起彼伏。“好狗護一莊”,它們對我的到來持懷疑態度。實際上,這些貧鄉僻壤裏的狗膽量並不大,輕易不敢跑上來咬一個陌生人。

我猜想,我不是這戶人家的鄰居或親戚,他們早從門縫裏看見了我,也就不來開門。

我不知道這個村子的年齡有多大,我也不知道這個村裏,到底住著多少人。我不敢貿然去打擾這一村人,他們的寂寞也許就是他們的幸福。

一把鐵鍁斜靠在土牆上,白刃閃著青光;一頭肥豬躺在糞堆上哼哼唧唧地吟唱快樂,一隻喜鵲站在肥豬的身上捉吃虱子,豬一放屁,喜鵲就緊張地跳一下。

太陽公公用陽光公平地朗照完村莊的每一戶人家,心安理得地退到天邊睡覺去了。版畫樣的莊子裏高翹起炊煙的尾巴。

天很快暗下來,我聽見此起彼伏的關門聲。村裏人是不是把我當成一個踩點的賊了?我想在這個村裏住一夜,又不認識一個人。他們決不肯讓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在村中過夜,怕我在前半夜拉走他們的耕牛,後半夜扛走他們的糧食。

東山頂上冒出半個月亮,這時空氣微微抖動了一下,極輕微的一下,像一個淺淺的吻。我是今夜這個村裏多餘的一個人,我毫無理由地分配到了村裏的月光,難怪空氣要動一下。

我想再等一陣,我就能聽見幾句夢話,看見一個起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