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自河間、渤海兩個大郡丟失,人心惶惶,紛紛猜測劉澤何時出兵。袁紹統治冀州幾年,為了平衡左右關係,各郡縣官員多用河北大族子弟和自己左右親信族人。袁紹驅逐韓馥,擁有冀州,其麾下多有非冀州人士,如許攸、郭圖、荀諶、辛評辛毗兄弟等等。號稱四大謀士之首的審配倒是地地道道河北人。
亂世世家大族,深諳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就像投資一樣,多點下注。最著名的比如荀氏家族,荀彧、荀攸在曹操帳下,荀諶則在袁紹麾下;諸葛兄弟則亦然,老大諸葛瑾投東吳,諸葛亮投劉備,據說琅琊諸葛家族還有一個族人叫諸葛什麼的在曹操麾下。說穿了,這是亂世保全家族的手段。
欲得冀州,劉澤的大牢裏還放著河北的兩個大佬呢,田豐、沮授。兩個人說起來還是老鄉,都是巨鹿人,一個巨鹿縣、一個廣平縣,兩人相距不到四十裏。曆史上的田豐在袁紹官渡失敗後被慘遭殺害,沮授拒不投降,被曹操所殺。如何利用二人獲得民心,順利占據吉州呢?劉澤決定見一見兩個河北名士。
田豐、沮授在牢內還不錯,享受的是星級待遇,單獨的一個小院,基本上屬於軟禁。劉澤帶著劉曄來到小院,來見二人。
沮授開口說道:“恭賀潤東晉位燕王。”田豐肅穆不言。劉澤說道:“二位大賢,可住的慣嗎?”田豐嘿然說道:“承蒙關照,一切還好。”沮授道:“燕王欲來招降乎?”劉澤說道:“非也。”田豐道:“我二人心昭日月,寧做袁家鬼,不為燕王臣也。”
冷場,絕對的冷場,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何接下去。劉曄趕緊救場,說道:“袁本初洛陽稱帝,山陽公射犬聚身亡,想必耳聞。不知二位大賢如何看待?”田豐、沮授兩個人從獄卒口中已經得知這兩件大事,對於劉協身死,甚覺蹊蹺。
沮授說道:“本初稱帝,利令智昏;先帝身亡,人神共憤。”劉澤說道:“先帝甕時,身中十餘支利箭,其狀之慘,令人難視。”田豐、沮授雖然是袁家舊部,然而對大漢的忠誠,骨子裏依然不變。聽到劉澤說劉協身中十餘箭,不由得神色慘然,跪地遙向山陽方向叩首。
劉曄徐徐說道:“袁驤何人也?”田豐說道:“本初族侄,掌管暗衛。”“然則紀靈?”劉曄又問道。沮授接口道:“袁氏家臣,現為公路大將。”劉曄道:“先帝死於何人之手,二位想必猜到?”
田豐、沮授什麼人,劉曄說出這兩個人來,絕非沒有目的,難道劉協死於此兩人之手?
劉澤道:“袁本初令閻柔護衛先帝,然則閻柔為何投奔孟德?”田豐、沮授雖然不明白細節,結局早已猜到,田豐說道:“請燕王詳言。”
“袁本初逼迫先帝禪位,置先帝於山陽,閻柔領精兵一千護衛。天下諸侯,各懷心思,紛紛遣精銳入山陽。孤聞知後,令史阿率五百精銳,欲救先帝於水火,來薊縣安置。閻柔得本初令,用金蟬脫殼之計,護送先帝欲到洛陽。途中諸侯精銳盡出,或欲奪先帝,或竟欲置先帝於死地。”劉澤語氣沉重,緩緩說道:“閻柔拚死護衛,連敗四路伏兵。將到射犬聚時,閻柔部下已不足五百,士卒多身有箭傷,突遭一百精銳伏擊。閻柔拚死廝殺,被一人以三尖兩刃刀擊中左臂,不能再戰,與部下保護先帝車駕且戰且走。”田豐忍耐不住說道:“結局如何?”話出口,才覺得莽撞。
“車隊走出不到半裏,幾百支弩箭呼嘯而來,護衛車駕的士卒竟然連同盾牌一起射穿。士卒倒地,上百支利箭射入車內,閻柔見狀,拚命衝到射手處,連殺二十餘人,卻被一人阻擋。那人雖麵上黑巾遮擋,閻柔依然認出此人乃是袁驤。”
沮授背上冷汗流下,結巴著說道:“紀靈善使三尖兩刃刀,袁家兄弟,意欲何為?”
“不錯。”劉澤喝口茶,“閻柔已經認出紀靈、袁驤。袁本初曾下令閻柔,務必護衛先帝至洛陽,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放棄。直到袁驤射殺先帝,閻柔才明白,袁本初這是要嫁禍於他,萬般無奈下,才沿河水東下,投奔曹孟德。”
田豐道:“燕王令史阿救先帝,史阿何在?”
“史阿預計閻柔晚宿射犬聚,預備趁夜救之。豈料三更已過,未有訊息,隻好北出射犬,沿途搜尋。”
沮授道:“先帝屍骨,現在何處?”
劉澤道:“史阿將先帝屍骨,尋一隱秘處下土。待得孤南下冀州,揮軍洛陽,砍下袁紹賊子之首,以祭先帝,再行大葬。”
田豐、沮授見袁紹如此做法,心中驚懼,麵色灰敗。
劉曄說道:“元皓先生、公與先生,袁本初賊子狼心,昭然若揭。燕王據幽州,袁紹屢次征糧於冀州之民,冀州百姓苦袁久矣。豈不聞:得民心者得天下乎?袁本初喪德如此,二位仍懷希冀乎?”
劉澤說道:“孤所為者,為天下百姓也,非為一己之私。諸侯割據,最苦者,百姓也。孟子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尚書》言:民惟邦本,本固君寧。百姓者,國家之本也。黃巾作亂,九州不穩;大澤倡義,秦為之亡。民之威,如斯也。兩位熟知典籍,當深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