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的氣氛恰如其分,又在元宵之夜得以複蘇,行人多繁華。
穿起新綢新緞,拜個晚年,道賀新喜。
至於平常的裝扮約束,在這元宵之夜裏,給老子該去哪兒去哪兒!
秦淮河上畫舫競立,遙映河漢,徙倚樓台。先略去河中不說,便是那兩岸樓閣上的觀景人就不少。高處視野寬闊的好位早早的被人定下,兩岸邊聲勢鼎沸,大有喧囂直上之勢,像是能將河水掀翻。
茲譬如前方不遠處,朱雀橋上眾多精心打扮的小娘子,三兩人結伴成群,其裙擺席地,衣帶隨風,一身白綾衫襯著,如同月宮中的仙子下凡一般,好不讓人心醉。
這些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她們是不登船的,隻是想在朱雀橋上走一走,民間稱之為“走百病”。
老話說,元宵裏走橋,一年腰腿好。
若要走橋,便是秦淮河旁的朱雀橋最佳,數不清多少名佳麗,在橋上來回幾趟。
黑夜給了她們最好的掩飾,平時的矜持似乎在這一刻得到釋放,大大方方的向世人展現出她們的柔美。
卻是有犯二青年登場,上前踩裙擺,拽衣帶的糟心貨著實不少。橋下負責守衛的士卒連忙上前製止,當場拿下了十餘名生事者。
……
金陵學宮尚未複學,學子們羽扇綸巾,自是風姿卓越。
橋上三步一頓首,五步一回頭,為在岸邊小娘子的心裏留下一抹鏡頭。
“嘿,你們聽說了沒,古公子今夜是與蘇馨語一起來的,你說他倆……”
“人家郎才女貌,家世又登對,你想作甚。”
“不作甚,不是跟幾位同窗說說嘛。”
“哎……蘇知州家的小娘子,最終還是讓我金陵第一才子奪走了芳心,張兄聊作感歎,也是人之常情。”
原來是他們。
沈默聽了一耳朵閑話,難免偏視兩分,原是見到了熟悉的麵孔。正是那日餛飩鋪裏惹人羨慕的瀟灑書生,隻是這一次又多了幾人。
惹人注目的書生裝扮,自然是最吸引眼球的,縱然是與靚妝豔服的小娘子相比,也不慌多讓。
時下對於文人的追捧,幾近前唐盛景。自上而下的喜愛,不僅表現在入室登科,也在坊間巷裏普遍流傳,更不用說是在金陵城——
這座從未斷絕過文氣之城。
若是誰人能作出一首好詩,禮遇與尊敬必將接踵而來,無論他身在何處,都會自帶光芒的吸引住目光,成為焦點人物。學子們方才所說的第一才子,便是其中代表。
岸邊的行人、酒樓上的文客、依樹望月的書生,已經開始打起了腹稿。多少人抱著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夢想赴會是數不清楚的。
三五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小型的聚會,搖頭晃腦地品鑒著對方的詩文,或恍然、或黯淡……
沈默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想借此來尋找李太白的身影,幾番探看後又不免失望。好在陳映容適時的喚住了他,滿臉希翼道:“沈郎可是聽了旁人作詩,心有所動?”
“我哪有……某一個半吊子秀才,哪能作詩,隨便看看罷了。”
“作一首嘛,妾想聽。無論好與不好,妾都不與人說。”
“當真不會,映容就別為難我了。”
“哼!人家沒讀過幾年書的童子都在吟唱,沒功名的白衣也在與人交流,就沈郎沒有上進心,不求進取!”
陳映容使了性子,鬆開手往前走,到了岸邊招來畫舫往主船方向去了。沈默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這班。
……
待沈默上了主船,左右尋覓著陳映容的身影,不想卻是見到她正與人攀談,也不好上前攪擾,就在一旁的桅杆上斜靠,靜靜的觀察。
主船很長,也很寬,是沈默沒有見識過的規模,大致與後世的小型足球場相當,首尾兩處各有幾方案台,想來是作猜燈謎、寫文章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