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如何選擇，全在對方的一念之間，沈默對此也做不了太多。
方百花愣了愣，思緒尚停留在他所說的大動作上。
據她所知，哥哥方臘會在初十行動，向西南北三麵用兵，意圖拿下整個江南地區。方百花也收到了軍令，朝廷命她駐守城中，她為此還進宮找了方臘幾次，終是無法改變哥哥的決定。
“百花軍留守杭州，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勻出一些發放給百姓，但不能太多，你知道原因的……”
沈默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那些士兵有多不好帶，人家也是沒飯吃了才跑來參加義軍的。如今既然跟了你方臘，倘若還是食不果腹的話，自行離去就算是好的了，就怕做起亂來，整座杭州城都會亂成一鍋粥。
“你哥有可能會去打金陵，我也去。”
沈默將與包希望商議的計劃再次複述一遍，同時也說出了心中顧慮，再次點明了幾條防疫賑災的要點，若是遇到了突發事件，無力回天之際，也可乘船出海，待到時局平穩一些再回陸上來……
方百花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緩緩道：“那……你要小心點……你還回來嗎……不是，我的意思是，萬一義軍不能攻破金陵的話，你還來杭州嗎？”
沈默撇了撇嘴，好似決定了一些事情，沉聲道：“去年打杭州，你比誰都勇猛，衝在前頭，招納無數百姓入伍，降軍也願意歸入你的帳下……再這樣下去，方七佛的元帥位，怕是不穩了，你哥是什麼意思，我猜不出來。據我所知，方七佛年過五十，膝下無子，你哥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但說到你嘛，外麵在傳，說聖姑平日裏不苟言笑，一旦笑起來就能掀起長江，越過三山五嶽淹了汴梁，這當然是句玩笑話……不過，卻也有人信，許多人本著好奇，願意見一見傳聞中的聖姑，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換成是我的話，也願意到你的百花軍中效命。”
方百花幾次想開口，卻被他的話攔下，語速聽上去不快，但就是插不上話，她越聽下去越發覺事情的複雜……
“女俠，你自己小心一點，萬事不可不防，大家既然都舍得一身剮了，還會在乎旁的那些？一不小心就擋了別人的道，背後的冷箭隨時都可以搭上弓弦，你哥這次派你守城，多少也有點回護的意思。包希望告訴我，這幾日城裏已經開始傳聖姑千秋萬代的口號了，百姓已經開始念叨起你的好來，將士們也擁護你，你又能打，又不怕死，又……嗯，好看，死了的話，挺可惜的。”
他似乎有股魔力，說出來的話總能讓人仔細聽，若是回想起，更願意去相信。
從三個多月前在神舟上第一次見他，那時的他是個好酒的才子，一連喝下二十多壇酒呢，醉成那個樣子還能作詞，而且聽上去很好，所有人都在誇他。
那時，扮成侍女的方百花始終都在注視著他，險些為此延誤了計劃，還好有夥伴提醒，方才沒有耽誤了行動。
在之後的交往過程中，愈來愈發現他的與眾不同。似乎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難不住他，他總會有辦法。
就連他的一些玩笑話，在如今看來也是別有深意，藏下不少的隱秘。
“你說過，你是我府裏的門丁，如果可以，我想留住你，輔佐我，不是，是輔佐我哥……”
“女俠，有些話可以跟你說，你懂戰事，會打仗，至少是比我的經驗多。別看我鬼點子多，但真說起來，我連怎麼排兵布陣都不會，最多出出主意，至於采不采納，還是要看指揮統領……今天你攻下一城，明天我失了一地，這些僅僅是一時的得失，想要改變或者說奪回來並不難。朝廷，趙家的朝廷很快就會來剿滅你們。在他們看來，你們隻是一群流寇，聚眾鬧事和尋常的叛亂沒什麼區別，唯一一點也隻是你們的規模大了些，要費點工夫來處理……像打掃院子一樣，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方百花聽得入迷，沈默卻在這裏停了下來，拍掉她肩上的雪花，才接著說：“童貫這人風聞不好，但打起仗來很有一手，將士們也願意替他效命。西北軍能打的西夏險些亡國，不知聖公麾下將士與西夏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相比，能多出幾成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