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什麼上了金榜就能當縣太爺,是不是真的?”
“人家那是金榜題名,瞧你那沒文化的樣子,要我說啊,科舉多難考不如學門手藝討生活才要緊。”
“你們一邊去,讓俺問問……沈家書生、沈小哥,你去過大官人家裏沒,跟俺們講講那裏邊,就說說,來吃酒吃酒……”
沈默對這些個問題一一解答,過了半晌才道:“我覺著嘛,大師傅肯定有辦法做出那道‘瑕不掩瑜’,要不然咱們聽大師傅說說?”
眾人的目光再次轉回到大師傅的身上,對方拍了拍沈默的肩膀,汗巾隨意塔上肩膀,略顯驕傲道:“準備個幾天,等到今年開春,雪化了,俺張老三也做幾道出來,讓你們開開眼界,到時候還要請幾位老哥哥賞光嘞……”
“一定。一定。”
“別忘了提前說一聲。”
“大師傅最好給個準日子。”
得了眾人響應,大師傅好不開心,又去庫房拎來兩壇子酒,開環暢飲請諸位再喝上一輪。
坐下的大師傅心中暗道:這個讀過書的人,心思是要比這些老粗細上一些的,怕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圖。
想到這裏,便勾起肩搭上背與眾人吃將起來。
“俺給酒樓裏送菜,有幾次見他們整盤整盤的把菜往外倒,你們說寒不寒心?”
“可不是,他們自己不吃,留給店裏的使喚小哥吃也是好的嘛……”
“呸!人家怎會讓你吃得?”
“咋?咋吃不得?難不成他們還盯著不成?”
“可不是,便是派個人盯著,盯著你倒進泔水桶子,生怕被人占了便宜……哼,猴兒肏的玩意!”
“誒……這樣的店家家還是少的,善心人還是多……”
“是了!昨天俺便遇上了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娘子,買了俺三十幾貫的物件,價錢都沒還,臨了還送了些餘錢不討,說是讓俺過冬……俺看那娘子的穿著打扮啊,估摸著那位平時也用不著俺賣的這些次貨,人家娘子可真是個好人呐……”
“誒,哪都有的……城西門樓子下賣蝦米的貨人,說是從淮南進來的蝦米,紅潤的跟從河裏剛撈上來的一樣。別人問他怎麼保存成這樣,他便說是用沿途冰塊裹著運進杭州來……你們想啊,這寒冬裏的蝦米肯定要賣得貴一些,生意好的不行……一來二去的有人眼紅他,就多上了幾份心,誰曉得昨日巡城衙門查了下來,那貨人竟然是將死蝦爛蝦泡進糞水裏,再賣給客人……你們說,他這樣的賊斯當不當抓得!”
“該,該抓!”
“真是活該。”
“這個蔫壞兒玩意,一棒槌打死他都活該。”
聽得前半段還好,一聽這後半段,沈默險些把剛吃下肚的飯菜吐了出來,他連忙捂住嘴起身,卻見少女還在那兒痛快淋漓地大吃一通,非常快活的享受著沒了肉的醬骨頭。
沈默清楚的記得,在半個時辰前,他和少女在夥房裏各吃了一個蛋餅,那餅裏也有幾個蝦米……
那時的沈默還特意道了兩句稀奇,感歎著這個季節裏還能吃上河鮮,當真是有口福了。就聽那負責采購食材的小廝說,蝦米是從西門樓那邊買來的,那一個個新鮮的,如果看見了卻不買的話,簡直是暴殄天物……
嗯,暴殄天物了……
……
杭州城內水域縱橫,長短不一的河流穿城而過,要不人說這裏是魚米之鄉呢……
這南城的清河巷守著橫臥的四橋,街市上人流眾多,要比一般的街道熱鬧,即便是在風雪交加的冷天裏,也還是有少數幾家生意好的鋪子在路邊硬挺著,他們把灰油布鋪在彩棚上,拿麻繩束縛結實,漫天雪花落在上頭,微微向下壓了幾寸,沒過一會兒就結凍,邊角上也掛起一根根銀條,這些進出攤位的人啊,說不得要掰一根下來玩玩……
??沈默收起紙傘,率先走進豐記餛飩鋪子,這下雪天的,攤子裏也坐滿了,熱鬧的很,可以想見他們家的味道不錯,沈默直接叫了兩碗,打算帶回去吃。
??“老哥哥,兩碗餛飩,放些辣子,帶走。”
??“好嘞!”
??從酒館轉到清河巷是很順道的,沈默來這裏逛過幾次,也不算是逛了,他曾帶著一隊發糧的士兵路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