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晚上吃的那個蛋餅，便是要吐些吐沫出來才是，身旁的少女一直盯著他，早就發現了他的異樣……
好端端的一個大才子，怎麼像個傻子似的亂吐口水……
真是有毛病……
沈默也沒打算告訴她實情，少女方才在酒館裏吃的盡興，桌上零零總總一共八道菜都被她給吃光了，若是這時候壞了她的心情……沒心思開玩笑了，沈默從篷布上扯下一根冰柱，直接放進嘴裏嚼了嚼，凍得他直咧嘴，牙酸的不行。
少女哪能理解他的舉動，像似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沈默，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
打包好了餛飩，二人付了賬就離開，腳下的步子很快，那裝餛飩的木盒也不保溫，少女撐著傘走在前麵。
“秀才，你沒吃飽？那兩碗給誰帶的？”
“什麼給誰？我自己吃。”
“哼……飯桶……吝嗇鬼……”
心道請她吃了一桌子菜，好酒好菜好招待，哪裏吝嗇了……而且自己也隻不過吃了半飽……不行，千萬不能提吃，一提吃就受不了……
沈默極為艱難地忍下胃部翻湧，這時候也沒心思跟她打嘴仗了，一心隻想著回府，趕緊灌幾口蒜泥加大醋，將晚上所吃的全部都催吐出來才是。
“喂，秀才，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青樓在那邊呢，你不賣我了？”
“……嗯……不……今天不……不賣……”
“還算你有良心！哼！要不是本女俠，秀才你今天肯定會被揍成豬頭的……”
“……回……回府……走快點……”
“喂，你捂住嘴幹嘛……喂，你……”
“嘔……嘔嘔……”
……
巷口的榆樹下，少女一手撐著紙傘，一手提著木盒，滿是嫌棄的望了那秀才一眼。
方才，他似噴泉般的嘔吐，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這個時候就看見他伏在牆邊那兒不停地幹嘔，背也越來越彎了，過了片刻，他終於直起身子，剛吸進一口冷氣，立馬又彎下腰……
這般動作重複了幾遍，腹中的食物似乎已被他悉數吐了出來，用腳踢了踢雪堆將那些掩埋，隨後正起身子向少女這邊走來。
沈默伸手去接木盒，擺出一個自以為燦爛的笑臉，這少女像是見了什麼髒東西似的，也不願與他接近，趕忙把木盒扔了過去。
……
☆
柳細市橋如半月，吹來一縷冷風拂麵，雖然隻有一個側臉，還模糊在雪幕中，但沈默還是從遠處把她認了出來。
??那橋上的女子一身潔淨，軟巾束腰，掩在雪幕後頭，她應該沒有覺察到自己正在往橋上走來。
一雙手抱住膝，蜷著身子，下巴磕在裙擺上，看著腳下細河上漸漸結凍的冰麵，或許是，或許不是，但這在此時並不重要。
??雪，下的很大，她坐在橋杆邊，背靠著石獅，掠過枝頭滑下來的雪片兒飄落在她的繡花鞋邊上，鞋尖摞起了小山，白白的。
??她應該是在這裏坐了很久了，橋下的沈默連忙繞了一圈，躲去少女身後，就那樣往橋上走。
視線不敢投向那兒，偏過頭看向另一邊，身旁的少女打著傘，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行至橋中央。
似乎聽見了有人上橋，橋杆上的女子扭頭望了一眼紙傘後又回頭，隻是這一回頭，就嚇出了沈默的一身冷汗，站在那兒頓了頓，慢了前方的少女兩步，又往前追過去。
低著頭追趕少女，又忍不住瞥了那女子一眼，剛好四目相接，嚇得沈默險些落跑，可對方還是無所覺的模樣，僅僅是拍了拍落在自己肩上的雪花。
沈默清楚的知道，對方一定看見了自己，卻又像是一下子沒認出來一樣？
她怎麼了……是在等人……還是……
“夫人，夫人……”
??“夫人危險，夫人怎麼坐在那裏……”
“夫人別動，千萬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