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閻父在外麵有情人,也知道自己父親選擇情人的標準。一般選擇的都是知書達理, 溫柔體貼的女性, 從沒有過這麼青澀的姑娘。況且這次選擇的還是和閻櫻櫻相似的姑娘, 不管他最後有沒有對那姑娘做什麼, 也都代表著他的確動了某些方麵的心思。
閻父在外麵找女人情人閻溫瑜管不著, 他和閻父在某些方麵存在著一種心知肚明。隻要不將外麵的汙糟的事情傳到白月耳中, 閻父找什麼人他都沒立場去管。
可是閻櫻櫻卻不一樣。
要是對方隻是個普通的養女,哪怕閻父想怎麼樣都可以。但對方的心髒偏偏是妹妹白月需要的,所以閻溫瑜便不會允許這中間出現任何的差池。閻父了解閻溫瑜, 閻溫瑜同樣了解對方, 要讓克製如閻父這樣的人做出尋找閻櫻櫻替身這樣的行為,足以證明閻櫻櫻對他的影響力。
這樣的影響力很容易讓事情出現無法預料的偏差,閻溫瑜本想抽空和閻父談談這個問題,但還沒來得及。
當即,閻溫瑜帶著白月往閻父那邊走去。兩人行走間動靜並不大,但閻父還是很快察覺並看了過來。他伸手很自然地拂開閻櫻櫻拉扯著他衣擺的手,並往兩人來時的方向邁了一步。將閻櫻櫻落在身後的位置,神色間並沒什麼變化。
“今天是你的生日,怎麼到這裏來了?”閻父和閻溫瑜對視了一眼,彼此看到眼中的神色。對於閻溫瑜眼中的探查閻父看得一清二楚,知子莫若父,閻父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兩人卻默契地沒有在白月麵前開口,閻父語氣輕鬆地轉移了話題。
“是我有話和哥哥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本來以為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宴會廳,花園裏沒什麼人,所以才帶著哥哥來這裏。”白月解釋完,麵上便帶了幾分好奇道,“沒想到這麼巧,爸爸你和櫻櫻竟然也在這裏,你們剛剛……”
白月頓了頓,感覺到幾道目光紛紛停留在自己身上,才欲言又止道:“——在說什麼?櫻櫻眼睛怎麼紅了,爸爸是不是你欺負櫻櫻了?”
閻溫瑜眼神淩厲,帶著幾分厭惡之色看向瑟縮著垂頭站在原地的閻櫻櫻。
閻父輕笑著走過來,本想伸手摸摸白月的頭發,卻在看到精心打理的頭發而無從下手。最終轉而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親昵道:“想什麼呢?你說有話和你哥哥說,是什麼話,爸爸也能聽聽麼?”
按照原主的性格,閻父這麼一問,她也沒心思繼續追問下去。白月立即忘了剛剛的問題,麵上帶上了幾分猶豫之色,咬了咬唇才開口,語氣也是猶豫不決的,“我剛剛在外麵見了一個人,好像是新來的傭人,她過來給我送點心和果汁,但是我發現她、她和我長得很像……”
話說三分留三分,剩下的需要閻父和閻溫瑜自己腦補。畢竟進來的傭人都是嚴格篩選過的,不可能放進來一個可疑的人選。這個新來的傭人還專程接近白月,誰知道有什麼目的?
果不其然,閻父唇角仍帶笑意,目光掃了閻溫瑜一眼。語氣中親昵仍在,眼底彌漫上幾分壓迫:“那她人呢?”
“我讓保鏢暫時看著她。”
“阿月做得很好。”閻父當即攬過白月的肩膀,輕輕拍了拍,語氣安撫地問道:“送來的東西吃了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白月搖搖頭。
“別想太多,放鬆心情。長得相似的人有很多,她費盡心機在你麵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語,無非是故意想引起你的猜忌。”閻溫瑜接話道:“是哥哥疏忽了,放了這樣的人進來。你放心,哥哥會調查清楚的。”
兩人在這邊溫聲安撫白月過後,三人低語著一起直接離開了花園,臨走前閻溫瑜若有似無地往後看了一眼。便見閻櫻櫻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昏暗的燈下,單手抱著胳膊,微微的晚風中單薄的身姿惹人垂憐。
他不明意味地勾了勾唇,收回了視線。
留在原地的閻櫻櫻深呼了口氣,看著三人離開的方向,臉色十分難看。她就知道,隻要閻白月還在,閻家父子的注意力永遠在她身上!好不容易設計閻父心軟幾分,示弱的話語還沒有說出來,誰知道就又被攪合了。
“呼!”閻櫻櫻深吸了口氣穩定清楚,可心裏到底抑鬱難平。
這邊三人回了晚宴,閻溫瑜當即喚來保鏢,低聲吩咐將那個女人送來的點心和果汁端了下去,並找了醫生來檢查。另閻父已經去了那個被扣留的女人所在的房間,處於某種考慮,沒讓閻溫瑜一起,而是讓他留在房間裏陪著白月。
反正宴會上閻溫瑜已經招呼了一圈,此時離席倒沒什麼。
“其實有件事我和父親一直瞞著你。”閻溫瑜想了又想,仔細地看了白月半晌,還是決定開口,“從小到大你都一直乖乖巧巧的,也沒怎麼問過親生母親的事情。哥哥和父親到底是男人,再怎麼照顧你也免不了粗枝大葉。你不問,我們就從沒主動提起過。”
再者白月自小就身體不好,情緒不能起伏太大。既然白月不問,他們當然不可能說出來白白給她期待。就算是和白月關係很好的王嬸,也是白月出生後請來照顧她的,自然不知道關於白月親生母親的事情。
“大人之間的事情很複雜,父親和你母親之間也是。”閻溫瑜想了一會兒,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遇到了自己的妹妹就有些不知如何措辭了,“總之,當初你母親懷孕的時候出了很多事,那個時候父親和她還沒有結婚。後來她生下了你之後,就主動離開了。”
閻溫瑜怕白月不能接受,其實還美化了大部分事實。事實上閻白月的母親可不是什麼善茬,是個完全為愛瘋狂的女人。當初仗著懷孕鬧騰得天翻地覆,哪怕是有權有勢如閻父,也頭疼過一陣子。
閻父年輕時候不像現在,幾乎處於修身養性的地步。有了女兒之後仿佛整顆心都柔軟了,甚至金盆洗手,正在漸漸地由黑轉白。他當時可是風雲人物,涉及一些黑暗產業,殺人放火也不在話下,手底不怎麼幹淨。
但是年少輕狂,他這樣危險的男人愈發吸引得一些女人飛蛾撲火,不死不休。別的女人閻父玩玩就算了,他生性小心謹慎,除了閻溫瑜這個他覺得時候到了、找了個十分優秀的女人生下的繼承人外,其他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懷他的種。
閻白月的母親就是個意外,她是閻父最為看重的左膀右臂的女兒。看上閻父之後再三勾引糾纏,閻父看在兄弟情上容忍了幾分,卻讓對方更加放肆。最後使了手段懷了孕後,更是作天作地向閻父逼婚。
閻白月的心髒病就是那個時候患上的,她的親生母親根本沒有身為孕婦的自覺。自以為懷了孕就是正室,大肆打壓閻父身邊的女人,辱罵不算甚至親自動手,幾次鬧得差點兒小產。
後來閻父實在看不過去放了話,她才老實一些。
閻父對她的行為十分不耐煩,但對於她肚子裏的屬於自己的子嗣,閻父倒沒怎麼遷怒,甚至還因為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有個混不吝的母親而對她憐惜了幾分。後來白月出生後,哪怕剛出生就檢測出來她的心髒有些小問題,但閻父麵對這個女兒時心髒卻都詭異地柔軟了。
閻白月的母親抓住了這次的機會,借著孩子需要照顧需要母乳的借口暫時待在了閻父身邊。隻是後來那個女人故技重施,見閻父除了對這個女兒溫柔很多,對她仍舊不管不問。便時不時利用白月,迫使閻父抽出時間和她相處。
最為過分的便是,她讓剛剛幾個月的白月泡在冷水中,發燒得渾渾噩噩的時候給閻父打電話。要不是醫生搶救及時,白月當初就挺不過來。更是因為這一遭,讓白月心髒本來存在的小問題迅速惡化。
閻父剛開始有些不清楚,隻以為是白月身體不好時不時地生病,後來發覺不對勁兒時徹查發現此事後,立時暴怒不已。最終還是對白月生母出了手,礙於左膀右臂的兄弟苦苦哀求,隻給了那女人一個教訓後,讓那個兄弟帶著她離開並且不再踏入這裏才算完事。
這件事終究不怎麼愉快,是以這麼多年來,閻父從沒提起過白月的生母。
閻溫瑜知曉此事是因為他當初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閻父教導他這個兒子時有些事根本不避諱他。後來他長大懂得更多的事情後,和閻父一樣,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十分喜愛心疼。
“如果……”
“閻少。”閻溫瑜正在說話間,有保鏢推門而入,神色間有幾分奇怪地俯身在閻溫瑜耳邊簡短地說了什麼。閻溫瑜神情沒什麼變化,但眸色卻暗了幾分。
待保鏢說完話,他才看向白月,笑容溫和,“參加晚宴這麼久,阿月你也該有些累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哥哥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剩下的事情如果你想知道,我回來再講給你聽,好麼?”
白月看了眼站在他身後似乎在等待的保鏢,見他似乎真的有事情要處理,自然乖乖點頭,“我知道了,哥哥。”她起身走到門口時頓了頓,回眸笑了笑,“對了哥哥,生日快樂。”
“謝謝阿月。”閻溫瑜眸子瞬間柔和下來。
直到白月離開關門聲響起,他才轉頭看向身邊的保鏢,溫聲問:“你剛才說食物有問題?”
“是的,少爺。”保鏢早已習慣閻溫瑜溫和聲音下的壓力,簡短地回答,“剛才送去檢測,結果說是送過去的點心沒問題,但果汁裏含有些許令人興奮的成分。雖然成分極少,旁人喝了倒是沒什麼,但是若是心髒不好,倘若之後情緒變化過大,可能會促使……發病。”
“給我查。”閻溫瑜麵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沒有了,麵無表情地吩咐,“今天進來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從頭到尾地查,看這些東西是怎麼出現在宴會裏的。還有那個女人,查清楚到底是誰放她進來的。”
閻溫瑜麵上沒什麼表情,實則心裏已經盛怒了。因為閻父的某些產業和白月身體的緣故,家裏的戒備向來森嚴。表麵上隻是存在幾個普通的保鏢,實則暗地裏還有一層層的防衛在。
就這樣的存在,居然還能讓別有用心的人混進來。算計他和閻父就算了,但是對方竟然將手伸到了白月身上,簡直是碰觸到了閻家父子的逆鱗。
想到混進來的那個女人,閻溫瑜起身就往閻父那裏走。
閻父將那個女人帶到了後麵不起眼的房間處,閻溫瑜推開隔音良好的房門時,正見到那個女人被保鏢壓著半跪在地上、紅著眼睛不停掙紮道:“我真的沒有別的目的,我就是想來看看白月,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她是我的女兒,我這個親生母親,這麼多年來卻連見都沒見過她一麵!”
和保養良好的閻父相比,女人這些年不知道經曆了什麼,看起來蒼老很多。眼睛通紅臉色蒼白,淚流滿麵看起來是真的有幾分傷心。
“你怎麼進閻家的,誰放你進來的?”閻溫瑜站在一邊,直接了當地問道。
“我……”女人抬頭看向進來的閻溫瑜,目光閃了閃,半晌啞著嗓子道;“我是跟著今晚的服務生一起進來的,我認識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好是今晚的服務生中的一個。她今晚生病了,我就、就穿著她的衣服來了。”
“我真的沒有惡意,就是想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其實她在這個城市裏遊蕩了很久,打聽到閻家的消息後一直想進去。可是閻家的戒備太森嚴了,什麼方法都用盡了也沒辦法進來。
年輕時她為愛癡狂做錯了很多錯事,被閻家趕出了這個城市。她母親去世得早,和外公外婆那邊早已沒有了聯係。後來父親去世時她再也沒有保護傘與依仗,性子高傲被人欺辱嚐盡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孑然一身生存在世上,便想起曾經自己生下來的那個孩子來。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連的至親,她唯一的親人了。
閻父諷刺般地哼了一聲,沒有開口便讓女人麵色瞬時如土。當初她的目光全放在了閻父身上,生下的孩子也沒幾分用心,甚至還害得孩子生病病危。說起來也算是報應,她當初為了個男人發癡發狂,不顧自己的親生女兒,現在想見自己女兒一麵,都難於登天。
“她沒有你,這些年同樣生活得很好。”閻溫瑜冷笑,“而你呢?口口聲聲想見她,卻一見麵就帶來了數不清麻煩。”
“為什麼要在端給阿月的果汁裏動手腳?”
“……什麼?!”女人似乎沒有預料到,就連暫時沒有得到這個消息的閻父麵上也露出幾分意外之色,而後臉色暗沉地看向女人,眼底裏仿佛淬了冰。
“不是我……我沒有,她怎麼樣了?”麵對著閻父的充滿了壓迫的眼神,女人反射性地一抖。當初她折騰孩子,用生病的借口與閻父相處,後來被查清楚後閻父的手段至今讓她想起來就後怕。她嘴唇顫抖,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怎麼會害她?!她也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我真的沒有其他的目的,她現在還好嗎?能不能讓我去看看她?”
她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假,閻父和閻溫瑜都能看得出來。不過不管是不是她動的手,麻煩卻跟她脫不了關係。這女人和閻父有關,閻溫瑜自然不好動手處理。何況再怎麼說,她都是白月的生母。
“你最好祈禱,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閻父的語氣淡淡的吩咐保鏢,“帶下來,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