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我並未理解董老師關於自由的說法,但是在新疆久了,我卻慢慢琢磨出一個理來。我驚異地發現,漢民族實際上是世界上最自虐最無趣的民族,遠不像其他少數民族來的奔放和熱情。漢人一天到晚繃著臉,撅著嘴,一本正經苦大仇深的樣子,說起來是禮儀之邦,實際上卻被自己發明的種種道德壓抑著人性,扭曲著人格。譬如說唱歌跳舞吧,漢人當然也喜歡這種娛樂,但是一說起優伶卻站在道德的高處譏諷他們為戲子,表裏不一虛偽到了極點。
我甚至覺得,如果要講道德,也必須以自由為前提,被強製的道德不是道德,是奴役。當然這些話我是不敢跟任何人說的,連寫給猩猩的信裏都不敢透露半字。
閑話休說。次年七月剛過,農場裏又照常忙碌起來,每個人都要為下個月開始的葡萄豐收做好準備。修蜂房,清倉庫,編籮筐等等,事情是一堆連著一堆,比農村裏“雙搶”還要凶。一到晚上,鐵打的漢子都個個累得筋鬆骨軟,隻能趴在沙地上凝望著天上的月亮。
夜色特別的幹淨,出奇的藍,月亮高掛蒼穹仿佛一麵銀色的鏡子,真是美極了。幾個年輕的戰士坐在沙地上舉頭望月,低頭思鄉,說著說著就聊到了各自家裏的情況,父母啊,兄弟啊,家鄉的特產啊,說到後來,每個人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副排長見狀趕忙說:“同誌們,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我們是毛主席的好戰士,千裏迢迢來到這庫魯哈農場,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建設社會主義,為人民服務?現在革命工作才剛剛起步,怎能就有這種消極態度呢?”見大家沒說話,副排長又喊:“何曉東!”
我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到!”
副排長:“我命令你來唱一首歌,活躍活躍氣氛!”
我頓時傻掉了:“排長?這……我……我也想不出唱什麼歌來。要不來段紹興蓮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