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的到來使和坤宮中的氣氛頓時膠凝起來,不僅林柔兒好奇的盯著傾城,眾嬪妃連飲茶也忘了,目光爍爍的紛紛盯著傾城看。鳳座上的石蓉繡見了,輕笑一聲道,
“嫣嬪妹妹風姿綽約、美貌出眾,不隻皇上喜愛,就連眾姐妹也見之生愛,看得連眼睛都不轉,茶也忘了喝呢!”
眾人這才醒過神來急忙轉回了目光,石蓉繡淡淡的一笑,忽然話鋒一轉向林柔兒道,
“慶嬪,本宮見你方才一直一瞬不瞬的盯著嫣嬪看,似乎頗有不可思議之感,你是覺得嫣嬪這一身水紅的衣裳喜慶華麗十分好看,還是覺得嫣嬪酷似什麼人呢?”
眾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又全都盯在了林柔兒身上。石蓉繡這一招投石問路使得極妙,傾城這一身水紅的衣裳頗有與皇後爭輝之意,而傾城的容貌又酷似和親而去的乳母莫氏,石蓉繡話語中的兩個選擇,無論哪個都是敏感的話題,林柔兒無論如何回答都無法周全妥當。
林柔兒被皇後一叫,立時渾身微微一顫,戰戰兢兢的轉向了石蓉繡。聽了她的問話後,林柔兒也品出了皇後話中的陷阱,不由得躑躅為難起來,囁嚅半晌說不出話來。
瑾嬪梅怡春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嘲笑道,
“慶嬪,你這是怎麼了?雖然平日就見你話不多,但也不像今日這般憋憋屈屈的。皇後問話,你照實說就是了。”
被梅怡春這樣一笑,林柔兒更加局促。她本就老實怯弱,一時也想不到緩解的法子。若說傾城的紅衣好看便得罪了皇後,而皇上已下令“那個乳母不提也罷”,若說傾城酷似那乳母,便又違了皇上的旨意。便是說因傾城貌美才多看了幾眼也是不妥,皇後是中宮,母儀天下豔冠群芳,在皇後麵前說別的嬪妃貌美也是大不敬的。
林柔兒的臉龐已紅成了絳紫色,眉頭鎖成了一團,雙手不安的揉搓著手中的帕子。方才殿中眾人皆盯著傾城看,可石蓉繡不問別人偏偏問林柔兒,可見也是撿了軟杮子來捏,扔出一個不打緊的人去試試水,可見這幾年林柔兒在宮中依舊不得勢。
看到這裏,傾城忽然咯咯的笑了一聲,將眾人的目光又引回了自己的身上,隨後緩緩抬手從頭上拔下了一支紅玉流蘇金步搖來,朝著林柔兒晃了晃,淡淡的道,
“慶嬪娘娘是在看這個吧?自從皇上賞下了這支金步搖後,嬪妾走到哪裏都有人緊盯著這支金步搖看。嬪妾聽說,宮中隻有最得聖寵的妃子,皇上才會賜下金步搖來。慶嬪娘娘在宮中服侍已久尚沒有金步搖,而嬪妾入宮隻四日便得了,慶嬪娘娘心中不悅也是可以體諒的。”
傾城的傲慢和輕狂惹得殿中人人側目,可這番話卻很好的為林柔兒解了圍。林柔兒向著石蓉繡張了張口,吞吞吐吐半晌方道,
“回皇後娘娘,嬪妾方才確如嫣嬪娘娘所說,在看那支金步搖。隻是,嬪妾心中並無不悅,隻是有感於自己無用,不能稱合聖意,心中有愧之極。”
石蓉繡笑了笑,溫和的道,
“慶嬪你又何必自愧呢?你是皇上從秀女堆中百裏挑一選出來的,初進宮便封為貴人,體麵又尊貴。何況我大周國運昌隆、富有四海,也不需向任何國度求親乞和、搖尾乞憐,作為大周天國天子的嬪妃,你不應自愧,應該感到無上的榮光才是。”
林柔兒垂首聽了,低低應了聲“是”,隨後再不敢看傾城,隻默然安坐,以眼觀鼻,以鼻觀心。
傾城聽出了石蓉繡話中對施車國的奚落之意,雖然傾城的生父是施車國人,但她從小生長在大周,對施車國並無故土之感。何況如今施車國國主南宮憶英暴虐跋扈,施車國也非樂土。然而,傾城畢竟是頂著施車國公主的身份前來,若不出言維護施車國顏麵,便連自己的尊顏也一並失了下去,今後隻怕更加受人嘲笑。
傾城抬手緩緩將紅玉流蘇金步搖又插在了頭上,笑向石蓉繡道,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嬪妾聽說大周有一句俗話,叫作‘一個好漢三個幫’,這好漢尚需三個人來幫忙,想來一個國家再過強盛也需要盟國支撐,否則獨木不成林,單絲不成線,被人家聯手打得落花流水似喪家之犬,什麼都讓出去了,也是有傷國體顏麵的,皇後娘娘以為如何?”
石蓉繡麵上的神色白了白,柳眉隨即豎了一豎,但隻一瞬便又恢複了從容大度,不冷不熱的笑道,
“嫣嬪妹妹自幼生長在施車國,卻對大周的語言和詞彙頗為精通,看來施車國對公主的栽培不可小覷,倒像是為和親事先預備下的一樣。施車國國主竟有如此未卜先知之能,果真是英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