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蕎心早已怔愣地站在那兒,這麵容與記憶中那張沉睡的一樣,果真是百裏皇後,傳言都是真的,本以為再也醒不過來的人,現在卻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麵前,年凝那一喝聲響起時,她隻呆呆地道:“什麼?”
年凝可沒有那麼多功夫與她說廢話,想到眼前這女人對母親的詆毀,心裏一陣厭惡,上前瞪著她質問道,“你現在是不是要好好給我解釋清楚?這些年我也知道你在動什麼心思……”
“公主,奴婢……奴婢真不知情……”王蕎心忙分辯,兩眼卻是看向喬蓁,這樣一個美人,哪怕年紀不輕,還是十分驚人的,她比她年輕,卻連她美貌的十分之一也不到,那心,頓時酸楚得難過。
年凝卻是不容她再說,“給本公主滾——”既然敢誤導她,這王蕎心的膽子忒肥了,隻是當著母親的麵,她不能表現得這麼粗魯。
王蕎心不想走,她的眼睛仍舊直直地越過年凝看向喬蓁,她努力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她要醒來戳破自己的美夢。
喬蓁卻沒有心思卻管一個外人,對她審視的目光視而不見,兩眼都落在女兒的身上,隻怕少看一眼她就會消失一般。
年凜臉色嚴肅地瞪著王蕎心,不過是個下賤的宮女卻敢盯著他娘看,嫌命長啊?他怕母親會生氣,遂道:“娘,我去解決她……”
喬蓁聽到兒子的聲音,這才把目光落在王蕎心的身上,眉頭也沒皺,一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女子,在她眼裏沒有絲毫的威脅力,她也不會疑心這是丈夫背著她養的女人,她與年徹當了這麼久的夫妻,這點篤定還是有的,不然就是褻瀆了他的愛。
此時,她微微舉手道:“不用,別為了她動怒。”
王蕎心的手下卻不是蠢的,都到這步田地了,什麼都看得明白透徹,不用年凝再吩咐,她們趕緊拖著王蕎心離去,不讓她再激怒這一屋子惹不起的人,不然自己也得跟著倒黴。
王蕎心自從出任這皇宮的最高宮廷女官那一天開始,就沒再試過這般狼狽而逃,那種麵對誥命夫人也能傲然的麵孔再也擺不出來,嘴裏隻能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
喬蓁的目光再度落回女兒的身上,那個背對她的少女就是她曾經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深深地牽動著她的手,試圖再喚一聲,“小寶?”
前邊的背影僵了僵,最後不可思議地是,她轉身就往一邊的回廊急奔而走,一直沒有轉回頭來。
喬蓁一愣,女兒這是怎麼了?
年凜卻是氣道:“小寶這是太過份了,娘,我去把她拉回來給你道歉……”
看到兒子要去追女兒,她卻一把抓住,吩咐道:“你別去,我去。”
“娘?”年凜不解地看著她,妹妹任性起來很是惱人的。
喬蓁看著一臉擔心的兒子,摸了摸他的臉笑道,“你們都是我生的,我比你了解小寶,哪怕隔了十年的光陰。”有些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年凜看到母親意誌堅決,遂了不再勸,相信妹妹應該不會膽子肥到敢給母親難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喬蓁拄著手中的手杖,步子不太穩健,她醒來有段時間了,可睡了十年,身體要重新協調仍需要更長一段時間,她也在努力地複健,讓身體機能更快地運轉,從最初的隻能坐在椅子裏到現在能拄著手杖走路,她也是吃足了苦頭的。
這還得慶幸這十年來年徹都沒有間斷地給她手腳按摩以阻止肌肉萎縮,不然她醒過來也會是個悲劇,所以這也就是年徹沒有大肆公布她醒來的消息,離出現在公眾視野麵前,她還需要時間,至少能做到不用手杖的程度。
女兒跑得挺快,喬蓁在後麵追著,“小寶,你慢點——”
年凝卻突然加速。
年凜麵色一沉,幾個快步上前彎腰把喬蓁抱起來,“娘,我知道她在哪兒。”妹妹這次太過份了。
喬蓁一時感慨地看著兒子邁開大步抱著她去追女兒,目瞪口呆之餘,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倆不再是幼時需要她手把手教著學走路的孩子,而是帥小夥子了。
在這庭院裏麵追逐了一會兒,以為避開了母親的年凝在園子裏的秋千架上坐著,這是她喜歡的地方,外麵有著幾顆大樹擋著,除了兄長與小叔叔外別人也不知曉,這簡陋的秋千架就是出自兄長與小叔叔的手。
此刻她一搖一搖地坐在秋千板上,犯了那麼大的錯誤,她沒有臉見母親,一味地自我厭惡著,曾經想過在她醒來時要表現得好好的,哪裏知道會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來,母親一定會惱了她?
落寞地抬起頭來,看到頭上方的人影,落入對方的眼裏,她微微一怔,“您,怎麼會……”
這般無聲無息的出現,要不是她太疏忽,要不就是兄長的傑作?
喬蓁笑著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軟發,“小寶,你還真能跑,讓娘好找。”
年凝像做錯事的孩子般低垂著頭,兒時,她做錯事母親訓話時,她都是這般表現。
喬蓁仿佛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聲音放柔道:“看到娘醒來,小寶不開心嗎?”
年凝聞言,怔了怔後,忙使勁地搖頭,她夢想著她想來的畫麵都夢了十年,別人一跟她說,她的母親再也不會醒了,她就跟誰急?母親是無可替代的。
她與兄長身邊都沒有乳娘之類的人物,自小就是喝著母親的奶長大的,所以母親沉睡不醒時,他們雖小,卻已經能記住母親的樣子。
“那小寶是不是不喜歡娘了?”喬蓁問得小心翼翼,她缺席了十年,也許這十年來,女兒不再愛她了,光想想就難受得要命,可是不提又怕她會想歪了去。
“怎麼會?”年凝瞠大眼睛回道,急忙解釋,“娘,不是的,我……我隻是……”
那種微妙的心理,她無法訴之於口,一著急,更是什麼也說不全。
喬蓁輕撫她柔得發亮的秀發,在她臉上漾著的是母親的慈愛,“別著急,小寶,娘不會誤會你,你是大寶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愛他有多少,愛你就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