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 黑暗中有人 衛霖的工作(二修)(1 / 3)

第一章 衛霖的工作

時間:公元2066年。坐標:鏡像地球, 華夏F市。

衛霖用腳尖帶上車門, 一手拎著公文包, 嘴裏叼個早餐袋, 用千辛萬苦勻出來的另一隻手, 一指禪點向單位大門口的打卡機。

腕表上的倒計時顯示, 離早晨簽到的時限隻差最後幾秒。

打卡機內極細的針尖刺破他的食指真皮層, 采集微量血液。DNA檢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電子合成聲響起:“精神類後遺症科,A級治療師, 衛霖。祝您今天工作愉快。”

衛霖不太愉快地搓了一下每天遭罪的食指,提著早餐袋子快步走向辦公室。

推門進入辦公室,早來的同事紛紛跟他打招呼。坐在隔壁桌的女漢子呂蜜更是熱情地湊過來, 豪邁地摟住了他的肩膀:“霖霖來啦, 今天帶啥早餐呢,這麼香。”

呂蜜名字甜, 人長得卻威武雄壯, 除了大姨媽每月造訪之外, 沒有任何一點特質能和“女人”兩個字搭上邊。衛霖跟她熟得快要穿一條褲子了, 還替她應急買過姨媽杯, 勾肩搭背這點人身接觸不在話下, 便笑嘻嘻地回答:“自己做的鹵肉燒麥,你嚐嚐。”

他拈起一個塞進呂蜜嘴裏,對方吃得連連稱讚:“哎媽呀這也太好吃了, 霖霖你這麼心靈手巧誰娶了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噎、噎住了!水, 快倒水!”

衛霖拿起杯子去淨水機裝水,邊走邊說笑:“那是,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晚上還能暖床,你娶我呀?”

辦公室內笑倒一片:“哎呀呂哥快把他娶了!”“多好的一口小鮮肉!可惜兔子不吃窩邊草啊,不然我早把霖霖給辦了,哪還能輪到呂哥……”

衛霖端茶送水解救了快噎死的呂蜜,同時在滿室的關注與調侃中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心情正奔放,桌麵的內線聯絡屏亮起來:“A級治療師衛霖,你的工作任務已下達,請立刻前往相應治療室領取,任務編號PA1007。”

“有活兒要幹了。”衛霖三兩下解決了早餐,伸手觸碰屏幕,“我看看這次的搭檔是……”

最後一個“誰”字堵住氣管,他如鯁在喉地綠了臉:“……媽的怎麼是他?!”

屏幕裏顯示的是個成熟精幹的男人,鼻梁高聳、眼窩微陷,眉宇間隱約透著一股舍我其誰的倨傲銳氣,薄薄的唇角簡直像藏了把刀片,往下方抿著時,又從銳意中帶出了點不好相處的尖刻來。看長相是個純粹的華夏人,卻有不同瞳色的眼睛,一隻是常見的黑褐,另一隻則是綠色。綠又綠得詭異,不是像白種人那樣的淺綠、碧綠,而是一種混混沌沌的綠鬆石或者翡翠葛的顏色。這是典型的虹膜異色症,又似乎因變異時沒調對色譜,而落下了點小缺憾。

頭像旁的文字標注著這個男人的名字和身份:A級治療師,白源。

此刻衛霖的臉色一如對方的那隻虹膜,綠出了妖氣——如果說在單位裏左右逢源、人緣頗佳的衛霖有一個冤家路窄的死對頭,就是這位白源白先生無疑了。

一年半前,衛霖剛剛入職,開朗健談、人見人愛,迅速與同事們打成一片。唯獨與同科室、隔壁辦公室的白源初次見麵就鬧了不愉快。

事情說來也簡單,白先生一貫高來高去,是全單位公認的業內精英和冷麵獨行俠,待人一般隻是愛答不理,並不主動找人晦氣。但那天衛霖犯了太歲——也或許是實在來不及吃早餐,低血糖導致暈乎乎地將車停進了白源的專屬停車位。

白源來找他挪車時,他手上沒任務,在辦公室裏邊往嘴裏狂塞水果糖,邊和同事拉呱,正說到上一個接手的患者,財大氣粗,聽說他是新來的,死活不肯讓他來治療,非要指定“你們所裏最牛逼的治療師”,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地位。

“咱單位最牛的……算是白源了。”同事說。

“你說看個病吧,還要求什麼特殊待遇!他點誰就得是誰,翻牌兒啊?新人怎麼了,最後還不是把他治得妥妥帖帖,就算白源接手,效果也不會比我好多少。”衛霖不以為然道。

白源一聽,不高興了——這新來的小子把牛皮吹到了他的頭上,當即沉著臉諷刺:“昂頭的空稗子,晃蕩的半桶水。”

衛霖轉頭見對方一臉刻薄,笑了笑說:“幹嘛,瞧不起我啊?還是因為我搞定了非要欽點你的土皇帝,讓你覺得沒麵子?”

白源冷笑:“這種低素質的病患,給你倒挺合適,何須勞煩我出手。”

衛霖皮笑肉不笑:“對哦,像白先森這種破碎虛空的境界,基本上已經藐視天下了,誰有資格讓你出手呢,還是快點升仙的好。”

白源:“……去把你的破車從我位子上挪走!”

衛霖:“你這麼能,給你根杠杆自個兒撬唄。”

白源麵寒如霜,扭頭就走。

一屋子同事目瞪口呆。

此後兩人都極力避免相互接觸,但畢竟是同單位,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哪可能永遠不碰麵。

衛霖清晰地記得,自己跟白源在一年半內,明裏暗裏地開過二十八次火,其中“綿裏藏針”級別的十七次、“針尖麥芒”級別的十一次。兩人為了各自的名聲與將來的升職著想,終於控製住沒上升到“勢如水火”的地步,勉強維持著“掐而不撕”的亞戰鬥狀態。

整個治療中心都知道兩人不合,因而上頭安排任務時,從不會讓他們搭檔,這次也不知是什麼地方出了岔子,竟然把他和白源分配到了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