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狂風暴雨終於停下,所有的淚水,誤解,背叛,分離,似乎也止於此。
宮戈澈重返大學,照例過著眾星捧月光芒四射白馬王子的生活,而失蹤的那三個月,在不知情人眼裏不過是一場短暫的浪漫旅行。
去學校的第二天,我去找過容依依,並沒見人,詢問之下才知道她請了半個月病假,誰都不知去了哪裏。
伊浩依舊每天跟慕歌珞同床共枕,對泠小寒若即若離。他從未提起過容依依,他所表現出來的漠不關心,不,應該說在他的記憶裏壓根就不存在容依依這個人,容依依不過是他轉身就忘的路人甲,生命中無數的過客,無聲無息的淹沒在腦海中,何需花費時間駐足回望。
沒有的,我們每個人活得艱辛卑微,每日行色匆匆麵容疲憊,怎會有心思去留意旅途中的風景。
可是很多年後,我問伊浩,“那時容依依在你心裏有沒有一點位置?”
那個時候,他冷漠幹淨的手指夾著煙,低頭看著煙慢慢燃為灰燼,燙到了指尖時才肯丟。然後他在黑暗中抱緊我,“記性太好的人,總是不幸福。”
頭頂突然下起了雨,他枕著我的肩,聲音沙啞,“我這一生再也不能幸福。”
我試圖翻身去看他的臉,卻被他擁進懷裏,我的背挨緊他的胸膛,感覺到劇烈跳動的心髒時,才稍微放下心。
卻被他低喃而出的下一句話嚇個半死,“活著好累啊!”
本想反駁他,可又覺得他難得說一句至理名言,我也就把滿腔的感歎吞了回去,否則,任此發展下去,我覺得我們會像平常一樣,每天晚上喝酒喝到胃出血,然後他在黑暗裏抱著我不停地抽煙,看著窗外直到天亮。
那個時候,我覺得他在地獄,而我站在地獄門口,等著他來拉我一起下去。
我知道,其實我們都死了。
***
慕歌珞回來後,自然與慕墨白慕胭脂同住一座別墅,而宮戈澈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會帶著我去他們那裏騷擾一番或是死皮賴臉地蹭飯。
每次都是慕胭脂下廚,我有些驚訝,她身為豪門千金竟然有一手好廚意。
然而每次慕歌珞都會皺緊眉看著滿桌的三珍海味,憂慮了,“慕胭脂我隻教會你這些嗎?一點長進都沒有,做哥哥的都為你以後的婚姻憂慮。”
慕胭脂傲慢地抬著漂亮的下巴,千篇一律地反擊,“把你的口罩拿下來。”
我激動地看著慕歌珞,“哥們,快點啊!人是鐵飯是剛一頓不吃餓得慌。”為了表現我的關心,我熱情地握住他蒼白的手,描繪著手背上的骨節,萬分擔憂,“你看這手瘦得都能數得清骨頭了。”
其實他的手很漂亮,幹淨無瑕,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型,有些不正常的蒼白反而更顯得妖嬈了幾分。
我再一次感歎,手都這麼妖孽,那臉豈不是更加禽獸!於是,日複一日,我對他的相貌越來越感興趣了,逮住機會就會拐彎抹角地要一賭芳容,可每一次他都能平靜地打敗我。
比如現在,他順勢反握住我的手,纏繞上我的十指,眯著長眉,趾高氣揚,“我是不鏽剛。”
宮戈澈抽回我的手,把我拉近了他身邊,怒了,“幹脆說你是木乃伊得了。”
聞言,對麵的慕墨白疑惑地抬臉,“木乃伊不是永垂不朽嗎?”
然後伊浩和慕胭脂同時衝慕歌珞翻了個白眼,冷冰冰地表達了慕墨白的鄙視,“就你還想永垂不朽!”
我看著他們同樣精致而冷漠的臉,有些呼吸不順暢。
最近幾天,不知道慕胭脂迷上了什麼歪門邪道,從妝容精致到素麵朝天,從煙視媚行到冷若冰霜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我時刻恐懼著她會不會在我的飯裏下砒霜,可是,1個星期過去了,我還活得好好的,並且慢慢喜歡上了她高傲的性子,和以前的蘇堇色多像啊!
覺察到我在看她,她抬臉,漆黑的眼眸閃著笑意,淡淡笑意隨著她眼角旁的紅梅一起綻放,孤寒與妖豔相融。
我怔了一怔,仔細看去才知道那朵紅梅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紋身,怪不得逼真的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
好久回過神來,小聲嘀咕道,“這個女人,簡直,簡直就是一要人命的妖精。”
本是脫口而出,卻沒想宮戈澈拿筷子的手不由得一抖,我挨近他,覺察到他的身體都緊崩了。
我眸光一凝,右手狀似親密地繞到他的背,正欲試探他時,卻聽得“叭啦”一聲響,驚鄂地抬起頭剛好對上慕歌珞深不可測的碧眸。
依舊看不懂他眸底那洶湧而起的陰騖從哪裏來,在他的注視下隻得收回手,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慕歌珞隻言片語未留,甩下一桌子的人就上了二樓,大力甩門的聲音莫名地震疼了我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