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大師,我數度登門拜訪,都不得見,未想今日叨了文家的光,才了卻心願。”百秉先步履輕盈,隨聲而至,“文衡賢侄,悟空大師相邀,老朽不敢怠慢,未經東家首肯,如有唐突,還請多多擔待!”
百莫言依舊像個影子一般緊隨他的身後。
“百老也曾是我文家之人,雖然時過境遷,鯉魚躍龍門,我也知道您對文家還是惦記的很,早該過來看看才是,人不可忘本,西廂雖已改成豬圈,舊地重遊,也能緬懷一二。”文衡微笑道。
文家鼎盛時,下人傭佃數十,住的正是西廂房。
“老朽從不敢忘記!文家這些年確實晦氣了些,早該做場法事了。”百秉先含笑道,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阿彌佗佛!”悟空大師雙手合十道,“因果輪回,皆是業障,悲喜哀樂,嗔欲癡執,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大師字字珠璣,發人深省,這邊事了,還請到寒舍一敘,讓秉先能有機會聆聽大師傳訴佛理,聽聞大師也是好茶之人,我那剛到一些雨前毛尖,品質不錯。”百秉先笑道。
“茶道清新,可淨人心,心不靜,縱是好茶也飲之苦也,世事紛爭,最擾心智,百老也是聰慧之人,何不撇棄雜念,樂得自在呢。”悟空徐徐道。
“我等俗人,不比大師脫離五行,秉先出身寒微,每日戰戰兢兢,活一世,惱的是柴米油鹽,爭的是榮華富貴,雖入不得大師法眼,秉先倒也是樂在其中。”百秉先微笑道。
“人生百態,各走一方,百老看的透徹,倒是老衲執著了,”悟空道,“聽聞,百老和文家有些過隙,老衲厚顏,想做個和事之人,不知百老可否給老衲幾分薄麵,就此揭過。”
眼看百秉先一直打馬虎眼,悟空也隻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大師是出家之人,自應六根清靜,何必理會這些凡人俗事,天理循環,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大師若是逆天而行,怕會亂了禪心,毀了一世修行。”百秉先從容道,言語雖然客氣,卻是寸步不讓。
“百老言辭犀利,老衲受教了,”悟空頜首道,“文家曆來樂善好施,文宏更和我有師徒之緣,如今文家人單力弱,隻求安穩,百老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當年先父離世前,曾找人卜過一卦,囑咐我將宗祠建於龍頭位上,方能保子孫平安,身為人子,老朽自然不敢違悖。”百秉先侃侃而談道,“我並非強取豪奪,眾所周知,我願出重金收購那塊地,文家畢竟是我舊主,我自問不曾仗勢淩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惜文家不願成全我的孝心,為了慰祭先父在天之靈,我也隻能堅持到底。”
“你盡孝心,便要別人欺宗滅祖,此等缺德之事,對子孫隻怕徒留禍害。”文衡冷哼道。
“人貴自知,才能安身立命,冥頑不靈隻會禍及家人,文家昔日何等輝煌,不是當家人愚昧,怎會淪落至此。”百秉先針鋒相對道,對待文衡他可沒那麼客氣。
“文老生前,已將文家宗祠及周圍田地劃入懸空寺名下,懸空寺中人數日益增多,早有擴建之意,文家宗祠受文老囑托給於保留之外,周邊一帶早已在規劃之中,不日便會動土,恐怕不能轉讓給百老盡孝了。”悟空淡淡道。
“悟空,文景山死了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聽說過有轉讓一事,我對你尊敬有加,你倒竟是偏偏要和我做對?!”百秉先再也忍耐不住,怒道。
“善哉,善哉!百老不要如此動怒,小心傷了身體,此事在鎮土地司亦有備案,百老如若不信,可以去查探一番,便知我所言非虛。”悟空依舊不緩不急道。
“不必了,既然你要為文家出頭,我看在佛主的麵上,此事暫時作罷,希望佛光普照,文家永遠能這麼幸運!莫言,我們走!”百秉先言罷,甩手而去。
“悟空大師,多謝您出手相助!”待得百秉先離去,文衡冷笑一聲,對悟空尊敬道。
“隻是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悟空笑道,“關於土地轉讓一事,事前未曾告知,還請不要見怪。”
“既然是先父的意思,文衡自當遵守。隻要宗祠可以安身,不要因為我的無能叨擾了先祖安寧,其他的都無所謂了。”文衡歎道。
“阿彌陀佛,老衲犯戒了,文老並未曾將土地出讓於懸空寺,我早先說過,我和文老經年未見,連他去世也是不久前才知曉。之所以撒謊,也是迫於無奈。”悟空道,“百秉先為人執著,隻怕不會善罷甘休,關於轉讓一事,我們還是將手續補上為妥。這樣吧,你帶文宏和我去趟懸空寺,個中細節知客僧會協助你處理。”
“一切聽從大師安排!”文衡答道,“小宏,過來拜見師傅!”
“師傅好!”文宏由衷的一鞠躬道,雖然對這憑空冒出的便宜師傅不太感冒,但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於這個幫了自己家的老和尚,他還是很感激的。
因為悟空大師等人在,蕙蘭準備了齋飯,文宏早已餓得慌,一陣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