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1、憑什麼你讓我走我就走?(2 / 3)

“給我倒杯熱水過來!”蘇薄煙在沙發上坐下來,氣若遊絲的樣子。

沐清辰環顧了一下四周,大步朝廚房走去,兩個暖水瓶他都晃了晃,居然是空的。好不容易在頭頂上的櫥櫃裏找到一個電熱水壺,灌了水插到插頭上居然不亮。居然是壞的,沐清辰一時煩躁,把電熱水壺隨手扔在了水池裏。

“這裏哪有熱水?”沐清辰走出廚房,向蘇薄煙攤攤手。

“哦,我差一點兒忘了。沒有就沒有,不喝了!”蘇薄煙擺擺手,把一個靠枕拿過來,狠狠地抵住自己的小腹。

沐清辰無語,他走過來,抱起蘇薄煙就向門口走去。

這陣子真不知道蘇薄煙是怎麼過來的,沒有熱水,廚房裏到處扔著方便麵袋子。蘇薄煙就這麼輕易被打回了原形,生活被她搞得一團糟。他不知道,她分明是在懲罰他。他心痛地無法自拔,大手更緊地握住蘇薄煙盈盈一握的身體。

她瘦了!瘦得隻剩下皮包骨!

“薄煙,對不起!”沐清辰的聲音嘶啞低沉。

他堅持了這麼久,在看到蘇薄煙那一刻,所有的原則和底線都徹底崩盤了。

他本來是想先冷著臉教訓她一頓的,她這麼任性地消失了,害他夜夜不能安眠。他是她的男人,以前是他太寵著蘇薄煙,他要樹立威信,要讓蘇薄煙俯首帖耳。可是所有的計劃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他隻想好好疼愛這個可憐的女人!離開了他,她幾乎是在以自虐的方式對待著自己,她是他的,她憑什麼這麼做?

他不忍心再責怪她半句,腦子裏想著就是盡快把她接回家。

蘇薄煙準備了一萬句責怪的話,甚至,她想好了每句話都帶髒字才能解恨。想過很多種在和他見麵的場景,卻沒想到,真的看到了他了,她卻什麼都不想說了。隻要他還要她,她就高興,就這麼簡單。

沐清辰把蘇薄煙小心地放到車後排的座位上,自己隨後也上去了。

看著沐清辰的黑色卡宴絕塵而去,不遠處角落裏貓著一輛凱迪拉克慢慢搖下車窗,叼著煙的郭京飛露出了臉,他眉頭微皺,眼底布滿說不清的情愫。

剛才兩個人含情脈脈對視的畫麵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明明想轉頭不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忍不住死死盯著。似乎,他想把這個畫麵刻進自己的心裏,強迫自己把這份愛深深掩埋起來。

他和蘇薄煙本來就是兩道平行線,這輩子不可能有交集。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苦苦地抓著這份感情不放呢?

這時候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是孫思思發來的,隻有一句話:我會一直守在原地,愛你如初!

第一百九十三章打你是輕的!

看到少爺帶著少奶奶出現時,多海驚得下巴都掉了。少爺明明搜遍全城也沒找到蘇薄煙,為什麼轉眼又帶著她回來了呢?萬一少奶奶和他翻舊帳,指責他見死不救可怎麼辦?少奶奶逃出去的時候可是親眼見到他的,看來,他離開這裏的時候到了。

“少奶奶,您回來了?”多海腆著臉問。

蘇薄煙的笑容一如從前,明淨且溫暖。這倒是讓多海心生疑竇,怎麼可能?少奶奶居然寬宏大量到這種地步,竟然真的不計較嗎?

之後的幾天,多海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被蘇薄煙抓住什麼小辮子,然後讓他卷鋪蓋滾蛋。一向在主子背後囂張跋扈的多管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對每一個下人都和和氣氣的,這是讓大家分外不習慣。

多海猶豫了很久,還是把蘇薄煙回來的消息彙報給了林若盈。

就在他掛上電話轉過身時,卻一眼看到蘇薄煙抱著雙臂,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他被看得心裏一陣陣發毛,眼珠狠狠地轉了又轉。他不知道少奶奶剛才聽去了多少,甚至,他還懷著僥幸心理,萬一她剛剛才站到這裏,那他根本就沒有很必要解釋的。所以,他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尷尬地搓著雙手。

“多管家,我早就猜到你是太太的人。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過了這麼久才被我抓到了證據!”蘇薄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淡淡地說。

多海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一直以為蘇薄煙是一個大大咧咧甚至有點兒缺心眼的女人,所以他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沒想到,她認真起來還是挺可怕的。而且,腦子裏也不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空白一片。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大概就是說蘇薄煙這種人吧。

“太太給你多少錢?讓你這麼死心塌地?”蘇薄煙睨了多海一眼,低頭看著自己剛剛修剪完畢的指甲。

多海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該怎麼說呢?

真不知道少奶奶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她是要出更高的價錢把他收買了去嗎?

“這個……”多海皮笑肉不笑地嘟囔著。

“我不是想收買你,隻是想告訴你,以後不必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一些,我並不介意家裏有婆婆派來的臥底!”蘇薄煙說。

這一下,多海被雷得外焦時嫩,這個少奶奶居然能豁達大度到這個程度嗎?明明抓到他背地裏打小報告的證據,居然還要留他在這裏,這不是自掘墳墓嗎?多海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說。

其實蘇薄煙的心思很簡單,她這一輩子都光明磊落,自然也知道多海有他的苦衷,所以她希望大家打開天空說亮話。馬姐無意中和她提起過,多海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著他養家。人之初性本善,蘇薄煙自然明白這份工作對多海意味著什麼,所以並不打算為難他。

“你今天買我一個人情,我一定會報答的。”多海眼底濕潤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原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少奶奶並沒有打算把他怎麼樣。以後,他還是這裏的管家,飯碗再沒有丟失的可能。

人心都是肉長的,多海自然對少奶奶刮目相看。

日子重新歸於平淡,可是在蘇薄煙的生活裏,似乎注定沒有絕對的平靜可言。

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的周小文又出幺蛾子了。

八卦雜誌頭條,沐清辰甩掉糟糠之妻,攜手完美女人周小文。

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蘇薄煙簡直笑噴了。

現在周小文還是不忘利用輿論的壓力來壓她,完美女人?她居然好意思稱自己是完美女人?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錢買下了這個頭條版麵,怕是連主編也是忍著惡心來看待這期雜誌吧。

雖然林若盈還沒有正式認回周小文,表麵上,蘇薄煙還是沐清辰的女兒。可是紙包不住火,加上沐家的宿敵沐寅輝刻意散步,周小文才是沐家大小姐的事實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人人都知道蘇薄煙的背景,似乎大多數的人都對沐清辰的選擇表示理解和支持吧。

這件事,蘇薄煙根本沒當回事,隻是一笑置之。

倒是沐清辰,看到雜誌的第一時間就火逗趕回了沐家大宅。

他好久沒有回去了,周小文看到他時,雀躍的心情全部都寫在臉上。沐思楊從一回來就處處和她作對,盡管她狠狠懲罰了背後給她使絆子的張嫂,可心裏的這口惡氣一直憋著。

現在,主持公道的人來了,她一定要好好跟沐清辰說道說道。

沐思楊野慣了,現在連林若盈也管不住她了,作為大哥,沐清辰說話或許還有點兒分量。不管怎麼說,她和沐思楊是親姐妹,還要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很久,她不想每天都這麼受妹妹的欺負。

“啪——啪——”沐清辰等周小文走近了,狠狠地扇了她兩個耳光。

他力道太大了,周小文瞬間被扇得眼冒金星,似乎連嘴裏的嚼牙都有鬆動的痕跡。

正好下樓的沐思楊愣住了,不過清秀的臉龐很快就被狂喜覆蓋。她風一樣刮到大哥麵前,踮起腳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有一層淡淡胡茬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兩口。沐清辰禁不住妹妹的猛撲,因為慣性後退了幾大步。

“哥,你真是帥呆了!從此以後,你是我男神!”沐思楊恨不得掛到沐清辰的身上。

沐清辰淺笑,他拍拍沐思楊的小腦袋,把她放到地上。

“你們……你們欺負我!媽,媽,你管不管?”周小文哭得梨花帶雨,她歇斯底裏地衝著樓上喊。

張嫂走到樓梯口,把食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太太最近神經衰弱,休息不好。現在剛剛睡下,不要打擾她了。”張嫂轉過身回太太的臥房裏,好像周小文被打耳光的事根本沒有看在眼裏。

她剛剛眼裏的不耐煩徹底刺痛了周小文,現在沐家上下,人人都可以欺負她。以前母親給她撐腰,可是自從沐思楊回來以後,母親對她的飛揚跋扈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讓她非常惱火。

她像一個被無故搶走糖果的孩子,委屈極了。可是她能對傾訴呢?欺負她的是她的親妹妹,她能怎麼辦?

周小文捂著火辣辣疼痛臉,死死地瞪著沐清辰。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仇恨,不,她不要仇恨,他不是應該愛她嗎?她心心念念地想要成為他的女人,心想著總有一天能感化他。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簡單地忽視她了,他為了蘇薄煙居然動手打她。

他說過不會打女人,可是現在,他又在做什麼?

“你居然打我?你憑什麼?”周小文仰起臉,眼睛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

她不相信眼前站著這個男人是沐清辰,他永遠都是那麼溫文爾雅的樣子,為什麼今天像一個猙獰的魔鬼。他打她時冷著一張臉,轉過頭來就可以一臉寵溺地看著沐思楊微笑。怎麼回事?是她真的罪大惡極嗎?她不承認,她怎麼可能承認?

“打你是輕的!如果你再找薄煙的麻煩,我會親手……殺了你!”沐清辰瞪著猩紅的眼睛看著她,咬牙切齒地說。

他周身籠罩著冷然凜冽的氣場,讓人不敢直視。此時的他很憤怒,似乎體內有一股難以抑製的暴戾之氣,此時的他,大概恨不得親手把周小文撕碎了。

上次,她帶著母親闖進蘇薄煙,要不是她眼明手快早就被她折騰掉半條命,這次,她居然又買八卦雜誌的頭版製造假新聞,現在整個N城的人都以為是事實。他每天接到無數個求證電話和采訪邀約,連家門口都擠滿了記者。蘇薄煙每天隻能悶在家裏,根本沒辦法出門,她表麵上沒說什麼,但心裏的鬱悶他這個做丈夫的怎麼會不了解?

周小文仰頭看著沐清辰,眼淚一行一行輕輕滑落。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如果我死了你才高興,那我願意去死。我要你一輩子覺得愧疚,一輩子覺得不安!”周小文眼底升騰起濃濃的霧氣,飛蛾撲火般決絕。

沐清辰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震,她說得情真意切,竟然讓他無言以對。一個女人癡情起來是很可怕的,連麵臨死亡都可微微一笑。可越是這時候,越不能輸給她。他希望這個女人可以退出他和蘇薄煙的生活,還他們一方清靜。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愧疚,更不會覺得不安。因為你在我心裏什麼都不是,生死更與我無關!”沐清辰笑得清清淡淡,似乎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

四目相對,周小文的眼裏寫滿不可置信。

她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她費盡心力想要靠近這個男人,可在他眼裏,她竟然什麼都不是!她不能接受,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她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目光頓時變得空洞無神。

心空了,五髒六腑之間滲入冰冷的空氣,麻麻的疼,抽幹了她所有的力氣。

第一百九十四章這明明就是愛

市中心華美購物中心二樓,郭京飛亦步亦趨跟在孫思思身後,心事重重的樣子。

孫思思倒是很有耐心,她走走停停,為的就是等郭京飛走到身邊。

“你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咱們回去吧?”孫思思忍不住問。

她眼裏寫滿了關切,郭京飛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無精打采的樣子。尤其是麵對她的時候,他更是經常放空,而且很少和她對視。似乎,他做錯了什麼事情,又不方便對她說。

郭京飛愣了一下,嘴角勉強牽了牽,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有,我陪你!”郭京飛搖搖腦袋,努力讓自己精神起來。

中午,孫思思逛累了,郭京飛帶她來到一家甜品店。孫思思從小就喜歡吃甜的,尤其鍾愛奶油。看著她大口大口地吃著奶油蛋糕,郭京飛眼底淌過一絲憐惜。在他眼裏,孫思思一直都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雖然她現在亭亭玉立,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是芭比娃娃一樣的漂亮女人,可唯獨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

他溫柔地看著她,偶爾會拿起紙巾幫她擦去沾在嘴角的奶油漬。

甜品店裏的人並不多,幾個女店員聚在一起低聲地聊著天。

“沐清辰和周小文在一起了?真的假的?我怎麼那麼不信啊?”

“唉,不管第一美男和誰在一起,我始終是一個心情,那就是心痛!”

“蘇薄煙好可憐啊,曆盡艱辛嫁入豪門,就這麼莫名其妙被甩了!估計現在正躲在一個角落裏哭呢。唉,誰讓她不好好嫁一個普通男人過日子呢?豪門哪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去的啊。”

“聽說蘇薄煙和沐清辰是真愛,沒想到,真愛也會走到盡頭!以後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真愛?世界上哪有什麼真愛啊!蘇薄煙就該認命,最好不要搞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否則,沐清辰更看不起她。”

細碎的話語不時鑽進郭京飛的耳朵裏,他的臉色也隨之變得鐵青。

什麼?沐清辰移情別戀了?真的假的?他的眉毛漸漸皺成一團。

孫思思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美味蛋糕上,不過她也注意到郭京飛臉色的變化。她不是聾子,自然也聽到了那些店員的對話,隻不過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原來,郭京飛的心裏一直裝著蘇薄煙,即使和她訂婚,這份感情也從未變過。那天,他拋下她去找蘇薄煙,她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那麼這次呢,她還是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繼續扮演著吃貨的角色嗎?

她微揚的嘴角耷拉下來,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郭京飛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猶豫片刻又放了回去,過了一會兒,他煩躁地搓了搓手,又把手機掏了出來。

“你打吧?沒事。”孫思思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淡淡地說。

郭京飛愣怔片刻,劃開手機屏幕找到了一個號碼,快步走出了甜品店。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郭京飛才推門進來重新坐到孫思思對麵。

“打通了嗎?”孫思思問。

郭京飛聳聳肩:“打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接!”

孫思思的蛋糕吃了一半,就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她吃不下去了,幹脆把勺子扔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盯著郭京飛。

“你……很愛她,是不是?”孫思思幽幽地問,聲音也變得微微嘶啞。

郭京飛抬起頭,眼睛裏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看不清是什麼樣的神情。這個問題,他該怎麼回答呢?如果說是,孫思思一定很傷心,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如果說不是,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不想騙任何人,尤其是孫思思。

“我回去以後會跟阿姨提,咱們的婚期往後延一延吧。我不希望你和我結婚的時候,心裏還想著別的女人。”孫思思鼓足勇氣,說出了壓抑在心底許久的心裏話。

郭京飛苦笑,遇到蘇薄煙真是他生命中的劫數。孫思思等了他這麼多年,眼睜睜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廝混親熱,乖乖地和他保持著距離。現在,當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嫁給他的時候,他心裏又被別的女人占得滿滿的,她真的很可憐!

郭京飛伸出大手,輕輕地摸了摸孫思思的頭。

“不要這樣,頭皮屑都掉到蛋糕裏了!”孫思思本來想笑著說句玩笑話,可她的口氣聽起來卻明顯帶了哭腔。

她一直不太喜歡郭京飛這個動作,這個動作太像是哥哥對妹妹了。而她,並不想做郭京飛的妹妹,她想做他的女人,想做他的太太!

回到家以後,孫思思謊稱自己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偷偷地抹眼淚,眼睛很快就腫了起來。她不想讓郭媽媽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更不想她因此再去責備京飛哥哥。

不過,郭媽媽也是活了一把年紀的人,即使他們什麼都不說,她也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來。不過,她寧肯認為,他們隻是吵架拌嘴,並沒有太當回事。兩個人在一起相處得久了,難免會有磕磕碰碰,這樣也好,彼此適應以後日子才會過得更平順。

“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抱孫子了!”看到電視上一個胖嘟嘟的嬰兒爬來爬去,郭媽媽揚起嘴角笑了。

郭京飛假裝沒聽到,他隨便找了一本雜誌低頭翻看了起來。

不過事情就是這麼巧,他不過就是去了一趟衛生間,再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母親拿著他的手機,臉色像潑了墨一樣黑。

完蛋了!郭京飛快步走過去把手機搶了過來。

“媽,你怎麼偷偷接我的電話啊?”郭京飛臉上掠過一絲惱怒。

郭媽媽瞥了一眼樓上,努力把聲音壓得很低,不過卻怎麼都無法掩蓋自己的慍怒:“你為什麼還和那個女人保持著聯係?”

郭京飛隨意坐下來,努力把怒火壓下去:“我們隻是朋友!”

郭媽媽不怒反笑:“朋友?說出來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你給她連著打了十幾個電話,是什麼樣的事讓你急成這個樣子?你倒是說啊?退一萬步說,如果真的是朋友,真的有急事,你可以去她家找她,離得並不遠啊!”

郭京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的確,知子莫若母,他的諾言母親輕易就可以識破。他沒有什麼急事,他隻是擔心她。至於為什麼沒有去她家裏,他也是擔心沐清辰知道了會不妥。萬一是謠言呢?可是即使隻是謠言,他還迫切地想要去求證,確認蘇薄煙安然無恙以後才會安心。這不是愛又是什麼?這明明就是愛。

“不要再欺騙自己了,承認吧!”郭媽媽頹然長歎。

郭京飛的頭垂得很低很低,一直以來,他真的一直在騙自己放下了。可是蘇薄煙那邊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他立刻就急了,恨不得立刻就到蘇薄煙身邊去。

沉默,難言的沉默!

此時此刻,孫思思正靠在床頭上,悄悄地抹著眼淚。

她以為,她從小就認識郭京飛,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是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隱忍了這麼多年,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郭京飛玩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想安定下來了,可他卻遇到了蘇薄煙。既然他在那個女人心裏什麼都不是,他還是如此執著地想著她念著她,一旦她需要,他可以拋下一切去幫她。京飛哥哥居然有一天會願意做一個護花使者,但護的人卻不是她。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一點兒一點兒往下墜,腳下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絕望,彷徨,無奈,交織著,讓她無地自容。

她好想見見這個蘇薄煙,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能把京飛哥哥的心套得死死的。如果她足夠友善,也許會真的對她說點兒有什麼有用的話,可以幫她得到京飛哥哥的心。

“當——當——”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孫思思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柔聲說了句“請進”。

其實她猜到了是郭京飛,一路上,他一直想開口卻沒有開口說的話,看來是要向她說了。她害怕,害怕他會提出分手。她好不容易成了他的未婚妻,難道他要這麼狠心地毀掉她所有的希望嗎?京飛哥哥一向很疼她,應該不會這麼狠心吧!

她的心惴惴的,連腿也有些發軟。

“不要去打擾蘇薄煙,她……並不知道我愛她。”郭京飛沒有進門,隻是附在孫思思的耳邊,幽幽吐出了這句話。

孫思思臉白如紙,這句話比親口提分手更讓她心痛。她傷心成這個樣子,京飛哥哥唯一擔心地居然隻有蘇薄煙。難道他瞎了嗎?他看不到她的眼睛腫得不成樣子。憑什麼?蘇薄煙美美地享受著京飛哥哥對她的好,什麼都不用付出。而她呢,所有的心思都在這個男人身上,卻得不到他一絲絲真情。

愛,可以很卑微,但是哪容得下這麼無休無止的傷害?她沒有那麼堅強,她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擊!

“如果我偏要去找她呢?”孫思思仰起小臉,苦笑著說。

“那……後果自負!”郭京飛輕飄飄地吐出這句話。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真想知道你媽媽的下落?

“最壞是什麼後果呢?”孫思思認真起來,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最壞的後果是……以後再也見不到我。”郭京飛頹然一笑。

他輕飄飄地一句話卻像尖刀一樣直刺向孫思思的心。

孫思思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原來,她的京飛哥哥並不冷血,他終歸是舍不得真的傷害她的。他不過是在嘴上耍耍狠,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他疼惜她,可他不知道嗎?她要的不是疼惜,而是愛!再也見不到他,對她來說簡直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懲罰,讓她心痛到極致。她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他身邊,她無法想象,徹底失去了郭京飛的消息以後,她要怎麼生活下去。

郭京飛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背影落寞而蒼涼!

孫思思突然覺得,其實郭京飛也很可憐!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郭媽媽雖然沒有聽到兒子和孫思思具體說了什麼,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麼愉快的談話。郭京飛沒有下樓,而是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孫思思愣怔片刻也重新關上了門。偌大的別墅再次安靜下來,安靜得讓人害怕。

郭京飛剛才在她麵前隻顧著生氣,卻沒有問母親接起電話以後到底說了什麼。

電話打來的時候並沒有顯示名字,不過郭媽媽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是誰。

“郭京飛,你給我打這麼多電話是有什麼急事嗎?是不是相信了那條八卦新聞啊?放心吧,是假的,我和清辰根本就沒事。”蘇薄煙以為接電話的鐵定是郭京飛,所以大咧咧地實話實說了。

聽這邊沒有動靜,蘇薄煙又試著說了幾句話:“生氣了?氣我沒有接電話是不是?我睡午覺了,手機調了靜音。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郭媽媽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蘇薄煙的聲音很輕柔,一如當年那個占據前夫整顆心的女人。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蘇薄煙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她們母子是上天派來懲罰她和兒子郭京飛的嗎?那個女人早早地偷走了郭爸爸的心,而這個蘇薄煙呢,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會牽動兒子的心。

“你和你媽媽連聲音都像。”郭媽媽一時恍神,喃喃地說。

蘇薄煙嚇了一跳,幸虧自己沒說別的,不然被郭媽媽聽了去可就麻煩了。等等,郭媽媽怎麼認識自己的母親呢?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的母親,終於有下落了嗎?心髒好像突然漏跳了幾拍,一個天大的真相眼看就要揭開了。

“您……認識我媽媽?”蘇薄煙的聲音抖得厲害。

“你真想知道你媽媽的下落?”郭媽媽淡淡地問。

“當然想知道了,您能告訴我嗎?”蘇薄煙說。

“明天下午三點,中環路明月茶樓。”郭媽媽說完掛斷了電話。

其實,她並不想見蘇薄煙,因為她和那個女人太像了,像得讓她心驚。雖然她和郭京飛的父親早已離婚,但他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婚姻可以破碎,但感情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有絲毫減退。她大半生都為人和善,唯獨對那個女人心存怨恨。

那個女人叫劉若琳,前夫郭偉銘在一個酒會上見到她以後一見傾心,隨後對她展開近乎狂熱的追求。大概是迫於家庭的壓力,劉若琳勉強答應和郭偉銘訂婚。可是兩人剛剛訂婚不久,她就懷孕了。當郭偉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就昏了過去。他最愛的女人懷了孩子,可孩子並不是他的。他的世界坍塌了,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的。為了逃避別人的冷嘲熱諷,郭偉銘的父親變賣家產,帶著妻小去了國外。

在郭偉銘最傷心最痛苦的時候,方思琴出現了,她像一縷清風拂過他的心田,灰暗的人生中也出現了一抹亮色。或許是想快刀斬亂麻吧,他們認識沒幾天就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郭偉銘的傷疤在方思琴愛情的滋潤下漸漸愈合,可人總是這樣,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生活陷入平淡,本來還相敬如賓的夫妻開始因為瑣事爭吵。郭偉銘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夜不歸宿,他又開始想念初戀女友劉若琳。

兩個人同床異夢,距離也拉得越來越遠。

與其說他們是夫妻,倒不如說他們像陌生的朋友,即使在家裏不小心走個麵對麵,也會低頭錯開。沒有愛情的婚姻味同嚼蠟,是方思琴一直苦苦支撐著直到實在熬不去才主動提出離婚。

這些年,郭偉銘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劉若琳。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尋找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劉若琳一定嫁人了,自己的孩子比郭京飛還要大。就算找到了,他還能搶回這個女人不成?上天似乎一直在給他開玩笑,劉若琳明明還活著,可是郭偉銘幾乎找遍了大半個中國,硬是沒有一丁點她的消息傳來。

方思琴最近從一個老朋友那裏聽說,劉若琳現在居住在東南邊陲的一個小鎮,叫漠蘭。那裏身處深山,交通不變,或許這也是郭偉銘這些年遍尋不得的原因吧。

方思琴不想告訴郭偉銘,是因為心裏始終放不下心結。她沒有義務告訴他,他找不到,那是他的命,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明月茶樓,蘇薄煙和郭媽媽方思琴麵對麵而坐。

茶水的熱氣嫋嫋飄散,方思琴入定了一般盯著熱氣出神。思緒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她還年輕,蘇薄煙的媽媽也還年輕。沒想到彈指一揮間,她老了,麵前這個和劉若琳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給人一種時空穿梭的感情。

“阿姨,我母親……”蘇薄煙沉不住氣來,她試探著開口。

“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什麼都告訴你。”郭媽媽抬頭,眼角眉梢都是慈愛。

雖然蘇薄煙對於郭媽媽開口變談條件的行為很是不爽,對她明明知道實情卻隱瞞到現在很是不滿,可是她都忍了下來。畢竟,自己找到親生父母的信念雖然不如前些年那般濃烈,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果有機會,她當然還是希望和母親見上一麵,也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什麼條件?”蘇薄煙皺眉,不解地問。

“讓我兒子對你徹底死心,不管用什麼辦法!”郭媽媽的口氣變得嚴肅。

蘇薄煙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什麼意思?郭媽媽說這話她怎麼一點兒都聽不懂呢?她和郭京飛隻是朋友,她為什麼讓他死心,又死哪門子心啊?

看到蘇薄煙雲裏霧裏的無辜表情,郭媽媽輕歎一聲,嘴角挽起一抹苦笑。

傻兒子,他把這個女人刻到了自己的心裏。而這個女人,卻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的付出有什麼意義,如果今天她不點破,也許他一輩子都是這麼可憐巴巴地做著這個女人所謂的朋友。

當年,郭偉銘對劉若琳一往情深,劉若琳始終是冷冷淡淡的。看來,父親比兒子幸福,起碼父親曾經是劉若琳的未婚夫,可兒子呢,連個備選男友都算不上。

可悲,可歎,可憐!

“阿姨,您是什麼意思?我腦子不好用,一時沒有理解。”蘇薄煙苦著臉問。

“我兒子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他為了你閃電回國,時時刻刻關注著你的動靜,好隨時能夠衝上去幫你。他心裏也很矛盾,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該惦記一個有夫之婦,可是他情不能自已,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郭媽媽淡淡地說。

“啊?原來……對不起,阿姨,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把他當朋友,沒想到……我……”蘇薄煙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語無倫次。

其實蘇薄煙並沒有錯,可是她隱隱覺得這份本就不該存在的感情已經對郭京飛家庭千萬了一些不好的影響,所以心裏多少會有愧疚。

她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為什麼要負氣去悉尼,如果郭京飛搭訕她,不理他就是了,她打了他,還在沙癱上瘋了似得你追我趕。她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聽郭媽媽的意思,郭京飛就是這麼長眼地看上了她,而且還尾隨著她回到了N市,好麻煩啊,她的腦子都要炸了!

“我不怪你!我活了這把年紀,也知道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姑娘。我兒子剛剛訂婚,我不希望他因為心裏念著你而冷落了自己的未婚妻,一個做母親的心思我想你能明白。”郭媽媽說得情真意切。

“我……明白了,我答應您。”蘇薄煙說。

郭媽媽叫來服務員把涼掉的茶水換掉,然後慢條斯理地講起了蘇薄煙的母親。隻要是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當然也包括她的下落。一個孤兒的心境她多少能體會,母親在她的生活中缺失了這麼多年,總要給她講一些事情,讓那個陌生的母親的形象變得立體生動起來。

蘇薄煙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郭媽媽,如癡如醉。

郭媽媽眼底隱隱有淚花閃爍,她隻是說劉若琳是她朋友的朋友,從朋友嘴裏了解過一些她的情況,略知一二,至於劉若琳的下落也是最近才偶爾聽說,並沒有刻意隱瞞。劉若琳和郭家的糾葛,還有上一代人的恩怨她一個字都沒有提及,畢竟,那些早就成為過去時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走出茶館的時候,蘇薄煙戴上了鴨舌帽和大口罩,四下看看確認沒有人注意到她以後,才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他家門前還是圍著一群媒體記者,蘇薄煙費了好大的勁才從悄悄跳後牆出來。以前她最紅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般低調甚至狼狽。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林若盈就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家門。

蘇薄煙伸長了脖子往她身後看了看,這次居然沒有周小文跟著,太不可思議了。能羞辱她欺負她的場合,那個女人一向不願錯過的。

林若盈把一本知名財經雜誌甩在蘇薄煙麵前的桌子上,然後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蘇薄煙翻了幾頁,赫然看到一個醒目的大字標題:星朗難續輝煌,股票市值大跌。

文章大概的意思就是說,沐清辰拋棄原配公眾形象受損,不但理響股票大跌,連N市龍頭企業都岌岌可危。

看著婆婆氣成豬肝色的臉,蘇薄煙有點兒哭笑不得。明明是周小文先製造假新聞在前,她一直抱著清者自清的態度在家裏乖乖呆著,就是怎麼怪罪也輪不到她身上來啊。真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婆婆是怎麼聽了周小文的歪理才找到門上來興師問罪的。

“您什麼意思?”蘇薄煙問。

“明知道之前的是假新聞,為什麼不占出來澄清。現在這件事持續發酵,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星朗和理響都遭到重創,你知道損失有多大嗎?”林若盈氣得捶胸頓足,恨不得蘇薄煙以死謝罪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林若盈確實老了,這麼無理取鬧的事她都做得出來。

蘇薄煙突然覺得婆婆很可憐,就這麼心甘情願地讓周小文當槍使。

“我不是公眾人物,就算澄清也應該是清辰。清辰說了,這件事過一陣子就會過去。”蘇薄煙耐心地解釋著。

“你是怪清辰了?”林若盈瞟了她一眼,眼底布滿惱怒。

“沒有,怪隻怪您的親生女兒太自私,一味地興風作浪,把事情搞得這麼糟。”蘇薄煙說得倒是直白。

這個蘇薄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當著她這個母親的麵兒指責她的女兒。她承認周小文是任性了些,一直把蘇薄煙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可是她畢竟是她的女兒。就算是責備,也輪不到她蘇薄煙。

蘇薄煙知道,無論她怎麼說,婆婆都是不會放過她的。與其白白地受冤枉,不如把心裏話說出來。既定印象不能改變,那就不改變了,針尖對麥芒算了。

“蘇薄煙,你竟敢這麼說小文?誰給你的膽子?”林若盈沙啞著嗓子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

不起,我得去趟廁所蹲個大號。昨天晚上吃了太多冰淇淋,一直在拉肚子……”蘇薄煙說著一溜煙進了衛生間。

“小文進入沐家以後,您一直覺得虧欠她,所以處處順著她。所以,她變了,變得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我想,別說旁人,連您這個做媽的都察覺到了她的變化,您不承認也沒用。您一直對她妥協,幾乎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老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可是您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小文那邊,您和小文想趕我走我知道。可是,我不會走的,因為我愛清辰,要和他過一輩子!”蘇薄煙站起來,理直氣壯地說。

林若盈愣了,蘇薄煙雖然性子粗野,可很少會這麼和她說話。

她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蘇薄煙說得句句在理,可她仍然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這些年,沐家波折不斷,我老了,想管也管不動了。我隻希望一切平靜下來,小文對清辰的心思無法改變,如果你退出的話……”林若盈的口氣軟了下來,臉上的怒氣也漸漸斂去。

“媽,就算我讓給了小文,清辰和小文也不會幸福的。沒有愛情,哪裏來的幸福?您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我知道您老了,希望過平靜的日子。可是,您為什麼不能改變一下思路,去勸勸小文呢?強扭的瓜不甜,與其苦苦糾纏著清辰,不如去尋找屬於她的幸福。”蘇薄煙說。

林若盈眯起雙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蘇薄煙。

婆媳兩個很少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經曆這麼多事情,蘇薄煙和沐清辰情比金堅,林若盈怎能看不出來。可是,周小文天天以淚洗麵,她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是看不下去。她矛盾著,掙紮著,原來的很多原則都在親情麵前變得支離破碎。

這些道理除了蘇薄煙大概沒有誰會這麼直接地跟她說了。自從張嫂被周小文教訓了以後,再沒有任何一個傭人敢惹周小文。雖然現在思楊回來了,多少讓周小文乖了不少。可她每天都在琢磨著的事情隻有一件,就是怎樣把蘇薄煙趕走。

林若盈好話說盡,周小文根本就聽不進去。她似乎鑽進了一個死胡同,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了。

林若盈坐了一會兒,長噓短歎地離開了。

蘇薄煙暗暗給自己點了一個讚,要是周小文來了,她指定和她幹仗,本來就是一個不光彩的小三兒,她不滅那女人的威風誰滅啊。可是來的是婆婆,她就是心裏再不忿,也要慢慢和她講道理,她是個聰明人,說一百句能聽進去一句也是好的。

沐清辰出差去了別的城市,她想著上了火車再給他打電話。

天色漸漸暗下來,她剛剛從後牆上跳下來,草叢裏突然躥出一個男人來,她一個沒站穩,跌倒在角落的水窪裏,那叫一個狼狽。

那人看到蘇薄煙滿臉泥水地爬起來,舉起相機按下了快門。

該死的媒體記者真是無孔不入,前門聚集著那麼多人遲遲不肯散去,在這麼偏僻的犄角旮旯居然還有人耐心地貓在這裏等著撿漏,真是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敬業。

“猜著你就在裏麵,果然如此。沐太太,您和沐清辰的感情好著呢是不是?”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錄音筆,認真地問。

“嗯,好著呢。”蘇薄煙想著給他一個麵子,勉強敷衍了一句。

她胸口的衣服被泥水糊滿了,沉沉的,直往下墜。還有臉上,頭發上,不停地往下淌著已經變味的水。她狠狠地啐了幾口,腳踝住傳來陣陣疼痛,估計是扭到了。現在在從趴著牆頭爬回去也不太可能,走正門吧更是不可能。

這個該死的男人,要不是他,她蘇薄煙怎麼會被搞得這麼狼狽。

男記者正打算繼續問下了一個問題,蘇薄煙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撥通了多海的電話,讓他派一個年輕力壯的工人找把梯子來把她接回去。

男記者巴巴地看著蘇薄煙消失在牆頭,眼底雀躍的神色一閃而過。自己的幾個同事還在前門傻等著,不如把他叫過來。萬一蘇薄煙再出來,他不至於再次落了下風。可是幾個人眼巴巴地等到天亮也沒見到蘇薄煙的影子,萬般無奈之下,他們隻好收拾東西走了。

有蘇薄煙的那張照片,有蘇薄煙的那句話,新聞也是能寫出來的。

新聞一出,他們雜誌的銷售實現了質的飛躍。

當蘇薄煙拿到最新一期的《新視角》時,不得不讚歎N城人民的八卦心態是多麼強大。大概,越來越多的人把她當成了勵誌的典型。畢竟,灰姑娘嫁入豪門的幾率實在是微乎其微,有多少妄想一夜暴富的男人,就有多少妄想嫁入豪門的少女。如果她的婚姻好好的自然沒話說,如果她的婚姻不好,不知道會有多少拍掌叫好。看吧,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注定不會長久。

不過封麵上蘇薄煙的照片實在是太醜了,黑暗的夜裏,她就像是一個從泥沼裏爬出來的鬼。

她是演員出身,雖然平時在家不修邊幅,可是在公眾麵前出現好歹也得像點兒樣啊。唉,後悔啊,回來洗漱以後應該再在牆頭上露個臉讓那個男記者再拍一張。至於之前的那張,她完全有能力勒令他刪掉的。

丟了自己的人是小事,丟了沐家的臉是大事啊!

正在她巴巴地盼著記者們離開她家門口的時候,網民們對這件事的議論再次把蘇薄煙推到風口浪尖。如果蘇薄煙和沐清辰的婚姻好好的,她為什麼要趁著夜色爬牆頭出去,而且還帶著行李呢?

無數個網友給出了無數個答案,甚至有人說,也許以前蘇薄煙是個小偷,喜歡不走尋常路,而且對沐家欣然接受這個女飛賊表示不解。

真是世界有多大,腦洞就有多大。

蘇薄煙派人四下看了看,別墅的每一個方向都圍滿了記者,熙熙攘攘的人群比集市還熱鬧。

她想去找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找不到機會!天底下沒有比這更鬱悶的事情了!

無奈,她給沐清辰打了電話,讓他托人去漠蘭村幫她找一個人,如果可能的話把她帶回N市和她見麵。不然老這麼拖下去,她心裏總是踏實不下來。

沐清辰的手下效率還是很高的,第二天一早,消息傳來,劉若琳剛剛搬走,搬去哪裏就不得而知了。派過去的人正四下打探,而且擴大了範圍,他們保證很快能找到少奶奶要找的人。

蘇薄煙微微有些失望,事情怎麼這麼巧,她還是晚了一步。

都怪那些該死的記者!

蘇薄煙感覺一口惡氣堵在胸口無處排解,她給趙珊珊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苦惱一股腦倒給了她。

“親,瞧好吧!想出門咋不早說啊,早點兒找我就好了!”趙珊珊一如繼往的信心滿滿。

米豆最終還是進了郭京飛的公司,趙珊珊隻是一通電話,他就爽快地答應了。而且他一去,就安排了一個保安隊長的職位給他,月薪也很可觀。不過郭京飛特意囑咐趙珊珊不要告訴蘇薄煙,她答應了。

孩子一天天大了,日子也好過了。

趙珊珊心情愉快,鬼馬精靈的一麵又露了出來。

整人這種事,她最在行了。

掛斷電話以後,趙珊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蘇薄煙家門口。

她嘴角掛著一絲怪誕的笑意,左手右手各拎著一個白色的油漆桶。

她突然發力,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人群,嘴裏胡亂地吆喝著:“這麼多螞蟻,我要用硫酸燒死你,燒死你們!”

記者們都驚呆了,有反應快的迅速彈跳起來跑向遠處,反應稍慢的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地護住臉,抱頭鼠竄。看樣子,這是一個精神病,頭發蓬亂,眼神渙散,萬一她油漆桶裏裝的真是硫酸那他們可就死定了。

趙珊叫囂著,像農夫趕鴨子一樣逼著那些記者順著馬路朝遠處跑去。圍在別墅其他方向的記者也是望風而逃,搶新聞當然重要,可命更重要。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瘋婆子可不好惹的,他們可不想栽在她手裏,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吧。

人群像秋風中的樹葉瞬間被掃得不見了蹤影,清靜了,果然清靜了!

蘇薄煙站在二樓打開的窗前,望著趙珊珊潑婦一樣在人群裏竄來竄去。三日不見真的要刮目相看,趙珊珊的演技越發爐火純青了,蘇薄煙暗暗在心裏點了一百個讚。也許,可以考慮讓趙珊珊來做自己的私人保鏢,隻是不知道她願意不願意。如此有勇有謀的女人,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趙珊珊抬頭看了蘇薄煙一眼,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進了客廳以後,趙珊珊衝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趕人可真是一項體力活兒,尤其是對她這種做家庭主婦很久的女人來說更是如此。

蘇薄煙把早就準備好的白開水遞到她手裏,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怎麼這麼摳啊?別人累個半死,連杯咖啡都不讓喝啊?”趙珊珊白了蘇薄煙一眼,沒好氣地說。

“白開水解渴,想喝咖啡一會兒給你衝就是了。”蘇薄煙皺眉。

“這些記者都是誰招來的?剛才還真有幾個不怕死的杵在那兒不動彈,要不是旁邊有人硬把他們拉走,我這可要露餡了。真沒想到,你的日子居然過成這樣,天天窩在家裏,連出門都這麼難!我真是同情你啊!”趙珊珊說著說著就開始奚落起蘇薄煙來。

蘇薄煙不急不惱,她們兩個一直是最佳損友,湊在一起就是互相取笑,她早就習慣了。

“唉,說來話長啊……”蘇薄煙的臉色變了變,她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周小文是吧?雜誌上見過她的照片。真沒想到看起來那麼單純無害的臉,居然保藏著一顆陰暗罪惡的心。傻子都能看出來,是她故意放出消息,想讓沐清辰迫於壓力拋棄你,對不對?”趙珊珊不由心疼起蘇薄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