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間隙,他會到校場上看練兵的情況。讓他欣慰的是,撫軍是一支軍紀嚴整,戰力高強的隊伍,苻登的統禦能力極強,在他的帶領下,這支軍隊便如同一支利箭,既聽話,又銳不可當,唯一的缺點,便是太過凶狠。
撫軍是一群平日整肅,但一見血便會發狂的狼。這是李穆然在軍中過了一個月後,最終得下的結論。他擔心撫軍到了大戰時,一旦狼性發作,他便難以約束,故而立威之事,已不能再做拖延。
秦國尚武,故而隻消武力壓得過對方,那便能令對手信服。李穆然決定先從五位都尉下手,他特地選了個天氣晴朗的秋日,命賀蘭尊傳令下去,他要與五位都尉在校場比試。
此次比試與之前新兵演練不同。首先,是一一單挑,二來,則是馬戰。
李穆然此前一直是步戰,在從軍之前,連馬都沒有騎過,因此馬戰是他的弱項。不過經了兩年多的習練,現在騎術已不弱於旁人,更何況萬裏追風駒是千裏難尋的良馬,與他心心相通。
馬戰用的是長兵器,李穆然平時用的是禦賜金槊。其他五名都尉之中,苻登用的是畫戟,呂桓和楊牧用的是馬刀;萬俟真力氣最大,用的是鐵蒺藜骨朵;張昊善射箭,馬上用槍,但槍術卻不佳。
這五人的戰力以張昊最弱,苻登最強。苻登之下,則為萬俟真。呂桓和楊牧武力相似,不分伯仲。李穆然在穀中練過三四年槊法,隻是那時沒有坐騎,也沒有人陪他喂招,故而他的槊法比起馬下劍法差了許多,這一次回到長安,他下了苦功練習馬戰。他認識的人中,隻有慕容烈和慕容山能跟他喂招,如今慕容烈已有家室,他不便總去打擾,便借著看郝貝的機會,常去慕容都統府中,跟未來的老丈人練武。
慕容山智謀不行,可是論起馬戰,算得上秦將前五之列。他是武將出身,馬戰步戰都是凶猛異常。經了兩年的苦練,李穆然有信心在步戰之中贏過慕容山,卻沒想到馬戰上,初始竟全然位於下風。兩人用的都是纏著白堊土包的木杆,往往一場戰下來,李穆然身上能多出十幾個白點來,而慕容山身上卻幹幹淨淨。
慕容山不讓著李穆然,下手不留半點情麵,木杆打在身上雖不致命,可還是令李穆然劇痛入骨。郝貝看李穆然被慕容山打得有時連臉色都變得慘白,心痛之餘,不由對慕容山多有怨言。慕容夫人對郝貝甚是疼愛,看她難過,便也幫著李穆然說話。她是武學大家,在旁觀戰,常能看出李穆然槊法的缺陷,經她提點,李穆然的槊法進步一日千裏,不過大半個月時間,便漸漸能和慕容山鬥得旗鼓相當。
正所謂不打不結交。慕容山難得能找對手和自己打得難解難分,他打得高興,對李穆然的態度也逐漸變了過來。有時李穆然軍務繁忙,連著兩三天不到都統府上,慕容山倒反而主動跟郝貝念叨著沒人比武,閑得手癢。
慕容山態度轉好,和李穆然比武時,除了爭勝以外,時不時也會出言指點。慕容山與李穆然比試,多半勝在力大無窮,出招迅猛;而李穆然則勝在身法靈活,內力綿長。馬上各般武器,慕容山幾乎樣樣精通,故而他對李穆然喂招,除了槍法以外,不時也會用到錘、刀、棒的招數。李穆然瞧出他是真心幫助自己後,對慕容山以往的惡感也逐漸改變,對他反多了幾分感恩。
經過一個多月的特訓,李穆然與慕容山對戰時,勝麵已能達到六成以上。他的槊法純熟,同時學會了如何在馬戰時利用坐騎的前衝之力。他如駕馬全力衝擊,木杆刺去,便是慕容山也不敢硬接。一個多月的練習,他與萬裏追風駒愈發默契,甚至他雙手脫韁,萬裏追風駒仍能進退自如,隨他動作左閃右避。
可是饒是如此,李穆然駕馬立在校場,對著手下五名都尉,還是有些緊張。
這一戰說是平常較量,可他不但非贏不可,而且一定要贏得漂亮,不能拖泥帶水。他解下大氅,扔給了賀蘭尊,繼而輕吒一聲,萬裏追風駒一聲嘶鳴,帶他奔到木杆前。那些木杆是橫放在地上的,良駒奔襲如風,一掠而過。李穆然一個鐙裏藏身,一俯身,再上馬時,手中已握著一根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