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慶山的手剛搭到謝玉秀肩膀上,醉熏熏的目光劃過她暗灰色的裙腳,條件反射般地一把推開她。
“下等丫環,怎麼又是……又是……下等丫環?今天是……是本將軍的大好日子,你們……你們這些身份低……低賤的女人……你們……你們存心壞本將軍的心情!管家……管家去哪裏了?”
謝玉秀一個趔趄,手撐在柱子上,才沒有摔倒在地。
“你這不是幫倒忙嗎?”小青手忙腳亂,一邊要以弱小的身體支撐強壯的燕慶山,一邊還要顧及他的心情:“你快走吧,將軍大人發起火來,你我都討不了好。”
謝玉秀厭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下巴幾乎要咬破了,真想掉頭而去。
“怎麼,沒……沒見過男人啊?看你那眼睛,盯著本將軍幹嘛?”燕慶山邪魅一笑,踉蹌上前,捏住謝玉秀的下巴。
“不就是有三分姿色嗎,不想安份做一個下等丫環?”他強迫她看著自己,目光如炬:“我告訴你,本將軍最討厭像你這樣,有心機的女人。”
“將軍大人,馬上就到洞房了,您不要跟她計較,夫人在裏麵等著您呢!”小青趕緊解圍,說道。
“哈哈哈……對……洞房……今天是本將軍的好日子。洞房……”
眼看著燕慶山就要踏進洞房了,謝玉秀急中生智,從脖子上取下爹爹給她做的桃木小劍,趁混亂中塞進了燕慶山胸襟內。
——卻不料,被他準確地抓住了手腕。
“還真是一個會……會風流……快活的賤……賤胚子啊,居然敢吃本將軍……吃本將軍的豆腐?管家……明……明天……”
話未說完,門“吱呀”一聲開了。
謝玉秀慌忙掙脫,匆忙間朝床上望了一眼,新娘子正端坐在上。她緊緊地閉一下眼睛,重新睜開時,瞳孔已放大到原來的幾倍——那個女鬼果然還在!
“快走吧,還愣在這裏幹什麼,等將軍大人來罵啊?”小青拉著謝玉秀的衣袖,輕聲提醒她道。
謝玉秀如夢初醒,沒錯,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隻能聽天由命了。三十年來,每到一處,她都小心翼翼,不敢跟任何人交心,生怕給雖別人留下了印象,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就像兩年前,混在一幫鄉下姑娘的隊伍中,進來將軍府做丫環時,看到周管家將長得好看的姑娘分去前院,侍候主人;而長得難看的,就留在後院打雜,做粗活。她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溜進廚房,拿鍋灰擦髒自己的臉。
如果讓人發現她的容顏永遠不老,永遠停留在19歲,他們會將她當妖精一樣捆綁了,活活燒死。
紅燭搖曳,洞房內處處流光溢彩,鮮花,錦屏,流蘇……所有的一切都比不過新娘子的美。
“娘子……”此時,燕慶山的酒已醒了一半,他手持喜稱,來到床邊。
“本將軍答應過父母大人的,就一定會做到。娘子,雖然為夫從來沒有見過你,但不管你長得是美是醜,隻要父母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息,為夫就認了。”說著,輕輕地挑起了那一方紅頭蓋。
“將軍……”新娘子嬌羞地叫了一聲,匆匆瞄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此情此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可麵對眼前美豔如花的人兒,燕慶山卻一點兒也歡喜不起來。父親臨終前說的話,像一把緊箍咒一樣,在他腦子裏不停地轉來轉去。
“慶山,沈家姑娘雖然不是大家閨秀,但想我燕家,原本也不是官宦之家,也就是這幾年,你立了戰功,才有了這些名譽。我們燕家,不能讓鄉親們在背後戳著脊梁骨罵,說我們不守承諾,做出毀婚這種令人不齒的事哪!”
堂堂男子漢,就應該一諾千金,親是父母在世是結的,如今他們都不在人世了,兌現諾言就是他燕慶山唯一能盡的孝了。
哪怕心裏對她一點兒愛意也沒有,他也要娶她為妻。
“夫人,你也累了,早點兒休息吧。”
“將軍,你……”
“我還不困,想看會兒書再睡。”
“將軍……”新娘子伸手拉住燕慶山,玉手纖纖,目光更是楚楚動人:“將軍,君如知道配不上你。隻是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燭之夜,將軍怎忍心讓君如獨守空房?”
“這……”燕慶山想不到她一個鄉下姑娘,竟也如此大方,她這一明說,倒叫他進退兩難了。
沈君如卻不等他反應過來,起身就要幫他寬衣。手剛伸到燕慶山的衣領處,像是遭遇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推了出去。
“啊——”跌坐在地的沈君如痛叫一聲,變成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麵無血色,目光猙獰。
“你是誰?”燕慶山嚇得後退兩步,本能地抓起桌子上的寶劍。
“我是你娘子啊!”
沈君如一隻手撩動秀發,一隻手緩緩地褪去衣衫,露出冰雪一般的肌膚。
“你是人是鬼?”燕慶山用力地甩了一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突然,他想起那個下等丫環把手伸進自己環裏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