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期從椅子上起身,微微歎了口氣道:“吳家小姐對我有怨言,又遇上了蓉蓉言語衝撞,想必也是一時賭氣,並不是真的有意為難,我這就上門去賠罪,好歹先把蓉蓉從衙門裏帶回來吧。”
陳氏看著兒子,又是歎了口氣。
有怨言,為什麼會對你有怨言,還不是因為你開口說要娶她,卻遲遲不肯上門提親?她一個高門貴女,如何忍得住這口氣?
那蘇如寶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般失了心智!
縱使是有滿肚子的埋怨,陳氏此時也不好說出來,隻得點了點頭,吩咐下人備些禮品給馮子期拿上送去吳府,以作賠罪之用。
然而這些東西卻被吳夫人命人一股腦兒的全給扔了出來,連帶這馮子期一起,統統拒之門外。
她遣了個小廝去傳話,口氣硬的很。
馮吳兩家素不相幹,也不想扯上什麼關係,你馮家女兒砸的是別人的店子,要她賠錢的也是別人,找上他們吳家的門做什麼?
快快走遠些,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馮子期在他們門前站了會兒,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跟隨著的馮家下人忙上前給扶住他,幫他拍背順氣,忿忿不平的說道:“大公子,這吳家也太仗勢欺人了,您是他們未來的姑爺,不說客客氣氣的迎進去喝杯茶,反倒還惡聲惡氣的,真是······”
“好了,別說了。”
馮子期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一張蒼白的臉因為用力也泛起了病態的紅暈,抬眼看了看吳家緊閉的大門,緩緩的轉身欲走。
下人想起陳氏的囑咐來,忙追上去問。
“大公子,這吳家不理會我們,那小姐可怎麼辦?”
馮子期頓了頓,輕聲道:“他們說的也沒錯,蓉蓉砸的是別人家的鋪子,要賠罪也該給那鋪子的主人家賠,隻要苦主不再追究,衙門那裏就好辦了。”
下人想說那鋪子的主人家若不是有吳府撐腰,衙門那群官老爺怎麼可能替一個低賤的商戶出頭?吳府不發話,您就是找上門去也是白搭啊!
可這話他到底也沒敢說出口。
自己就是個下人,哪輪到的他替主子拿主意?
唉,大公子就是書的太讀多了,腦筋都讀成了一根筋,這外麵的人情世故一點兒都不通達,太天真。
看著吧,肯定得碰一鼻子灰,到時候,還是得回來求吳家。
吳夫人捧著杯茶,聽著下人回稟馮家主仆幾個是怎麼灰溜溜的離開的,隻覺得心頭大快,冷冷哼了一聲。
“這才叫自作孽呢!當我們吳家好欺負的嗎?由著他們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身邊服侍著的仆婦給她捏著肩,笑道:“夫人說的是,他們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家呢,還敢對我們大小姐挑挑揀揀的?如今大小姐另有了好姻緣,才不稀罕那個姓馮的書呆子,氣也氣死馮家那群不開眼的!”
這話算是說到了吳夫人的心坎裏。
之前因為馮家攀上了丞相府的高枝兒,就對她的寶貝女兒棄之不顧。
後來馮子期那小子又毀了嬌嬌的名節,改口說要同他們吳家結親。
她為了女兒的終身考慮,就打算給馮家一個麵子,答應這門婚事。
這誰知道,他們家遲遲不跟高家退婚不說,連派個人上門跟她商議結親的誠意都沒有,竟就這麼不鹹不淡的擱置下來,當做沒有這回事了。
真是豈有此理!
你馮家再豪富,到了京城也隻能算個破落戶!敢這樣狗眼不識泰山!
她一怒之下恨不得立即就跟馮家撕破臉,可想到女兒,到底還是強忍了下來。
京城裏的世家高門多少都得了些風聲,知道吳玉嬌落水被馮子期所救,這閨譽已經是沒有了,不嫁馮家,又有哪戶好人家願意來求娶?
難道真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去尼姑庵敲木魚不成!
這口氣忍在心裏,實在是讓她惱火的緊,直到傅家派了官媒上門來提親,這意外之喜才讓她徹底的直起了腰板來。
瞧瞧,你們馮家看不上我的嬌嬌,自然有比你們強上百倍的好人家來上杆子求娶呢!
傅家可是正兒八經的世家高門,傅肅之是嫡子,又有實打實的官職在身,儀表堂堂,氣度不凡的,天上掉下個如此優秀的女婿來,真是叫吳夫人笑彎了眼睛。
當然了,她也就再也不用有什麼顧忌,對求上門來的馮子期也沒了好臉色。
馮蓉蓉在外頭喊吳玉嬌的那句“嫂嫂”早有下人都稟報給了她,氣的她又是心頭火起。
一家子混賬東西!
這種混話也是能隨便亂叫的?若是傳到傅家的耳朵裏,還不是存心給人添堵?吳玉嬌還沒進門,就先失了婆家的歡心了!
活該把那小蹄子抓起來,扔到大牢裏吃些苦頭,也好讓她知道些輕重,再不敢出來胡說八道。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緣故是,馮蓉蓉砸的是蘇如寶的鋪子。
蘇如寶那小賤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吳家在她手上吃了多少虧,憑什麼她有事還讓吳家給她出頭,被她拿來當擋箭牌?
就讓你們狗咬狗去吧!
吳夫人神清氣爽的喝了口茶,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似得,問道:“蘇如寶那香料鋪子,開在了哪兒?”
“那可是巧了。”仆婦湊了近了低聲笑道:“就在朱雀大街上,跟公主府的那家軟紅居打對台呢!”
哦?
吳夫人挑起了眉毛,轉動著眼珠,涼涼的一笑。
“果真是巧,這下咱們可以站在幹岸上,瞧一出好戲了。”
仆婦對上她的眼神,立馬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
馮子期在得知了被砸的“天下第一樓”的主人家是誰後,怔怔的許久都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