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嶺南的往事(1 / 3)

楚輕塵家裏的那團亂麻,還真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清楚的。

楚輕塵父親楚時裘是嶺南王府三房長子,從小便是體弱多病,不能像長房和二房的孩子一樣去習武練兵,每日隻能同藥罐補品為伴,學些詩詞文章來打發時光。

他們這王府的爵位都是靠行軍打仗掙來的,男孩子們自是崇尚武力,練拳腳,習陣法,舞兵器,就是為了能有一日上戰場殺敵立功,揚名立萬,給自己父母臉上爭光。

似楚時裘這般弱不禁風的書呆子,自然沒人瞧的起他,也沒有孩子同他一起玩,提起他來,皆是一臉的鄙夷不屑。

楚時裘因為病弱,性子也有些多愁善感,見別人嘲諷他,越發的沉默寡言,深居簡出起來,整日裏都把自己埋進那些婉約細膩的詩詞歌賦和纏綿悱惻的笙簫絲竹裏,借以解憂。

後來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世家女羅氏為妻。

羅氏向來不喜歡舞槍弄棒的武夫,楚時裘這樣的文弱公子倒是入了她的眼。

婚後兩人一起觀書賞畫,撫琴吹笛,日子過的雖不像其他兩房一樣風光體麵,倒也恩愛和睦,細水流長,十分的舒心愜意。

可惜的是,這種舒心愜意,從羅氏頭胎臨盆的那一日,便戛然而止。

羅氏懷的是雙胎,從懷孕起便比別人艱難些,嘔吐害喜一日都沒停過,肚子也比別人大上許多,到後來的幾個月,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整個人浮腫又疲累,吃盡了苦頭。

終於到了臨盆發作的時候,她心裏真是鬆了一口氣,終於要熬出頭了,隻要生下來就好了。

卻沒想到,想生下來,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她難產了,足足三天三夜都生不下來,疼的幾度暈死過去,備受煎熬。

穩婆說肚子裏的胎兒位置不正,這一回隻怕險的很,大小都可能保不住。

楚時裘哭的差點又犯了病,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吩咐下人預備後事衝衝喜。

想不到這衝喜倒是有點用處,羅氏在產婆的推拿和金針的刺激下,拚勁全力,生下了一對男孩兒。

隻是眾人還沒來的歡喜,就發現其中一個男孩兒已經是沒了氣息,遍身冰涼,口鼻也是青紫一片,顯見的,是在胎裏就沒了生氣。

三房裏頭一次添丁,就出來個死胎,這可真是晦氣的緊。

這個死了,剩下的那個倒是強健的很,哭聲響亮,手腳也極有力氣,不多時便睜開了眼睛,黑亮亮的眼珠子,瞧著就特別有精神。

他便是後來的楚輕塵。

不過羅氏因為難產,幾乎是死裏逃生,又因為孩子夭折了一個,心情十分的低落難受,縱使是下人把活下來的這個孩子誇上了天,她也沒心思多看上一眼。

楚時裘見妻子為死去的孩子悲戚難過,便請了嶺南慈惠寺的雲通大師來做場法事超度那嬰兒,以求個安心。

卻不成想雲通大師來府上做法事時,無意間看見了被奶母抱在懷中的那個活下來的孩子,卻是麵露驚異之色,連連歎氣。

他說此子命犯孤煞,眉帶戾氣,生而不吉,會妨克身邊的親人,不如舍了隨他去廟宇裏出家,拜佛聽經,或許能有所感化,平安度日。

羅氏和楚時裘愕然之下,又有些半信半疑,到底是他們的第一個嫡子,哪裏舍得送去廟裏當和尚,真要這麼做了,隻怕得被其他兩房的人笑話上一輩子。

這件事於是就這麼不了了之。

但羅氏的心裏,到底還是種下了一根刺,對這個大兒子也疏遠了起來,幾乎連抱都沒有抱過幾次。

而接下來的幾年,似乎是為了印證雲通大師的話一樣,羅氏懷上的幾個孩子,無一例外,全數夭折。

悲痛之下,她算是徹底的對雲通大師的話深信不疑了,當即就鬧著要把那個災星給送到廟裏去,免得再妨克了她的孩子。

楚時裘不大同意。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許是那幾個孩子命數如此,怪不了旁人,再說,現在就剩了大兒子這一個孩子,羅氏的身子又毀的差不多了,萬一生不了,三房不是後繼無人了嗎?

羅氏的婆婆也不同意。

你是生怕我們三房的臉丟的不夠多,非要鬧出個當和尚的嫡長子讓人笑掉大牙才罷休是不是?

什麼災星,什麼妨克?你是他的親娘不到現在也活的好好的嗎?還有那些個通房姨娘出的庶子們,不也都活的好好麼?

怎麼就你生的孩子活不長呢?

沒準你自己才是災星吧!

羅氏氣的吐血,可又拗不過丈夫和婆婆,隻能作罷。

不過她對大兒子的態度是越發的惡劣,但凡有一點不順心的事,就罰跪訓斥打手心,出夠氣了才罷。

以至於到後來,連衣食都不盡心了,大兒子院子的用度不是忘了就是克扣,下人們苦不堪言,對那小小的孩童自然也沒了好臉色,背地裏不是掐就是罵,想起來了就給些剩飯吃,想不起來了餓上幾頓也不是什麼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