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隻有一個白水蛋?這是人吃的嗎?!”一名十三四歲的短發少女怒氣衝衝地摔下筷子。
“還有香蕉呢。”坐在一旁的寧瀅不為所動地吃著自己碟子裏的煮蛋和香蕉塊。
“這香蕉塊都發黑了!媽!這是不是你去菜場撿回來的?!”少女對著隻有一簾之隔的廚房怒聲叫道。
“寧爽!不吃拉倒, 哪來那麼多廢話!”寧瀅啪地一聲放下筷子, 一臉不耐地拿著書包站了起來。
“你當然沒廢話了, 你在順璟吃香的喝辣的, 在家吃兩頓也就當清清腸胃了, 我能和你比嗎?”寧爽不甘示弱、針鋒相對地說道, 眼中充滿怨毒。
“你們姐妹別吵了, 讓鄰居聽見了怎麼辦?”寧母從廚房裏撩開簾子走了出來。
寧瀅冷笑著說:“我們家這點破事,還有誰還不知道嗎?”
“媽!我也想回順璟,為什麼隻有姐姐能上順璟?!”寧爽望著寧母。
寧母又看向寧瀅。
寧瀅臉上的冷笑弧度更大了:“別看我, 有本事自己也去找一個能讓你上順璟的人啊。”
寧爽漲紅了臉:“徐俏那麼多錢,你讓她再多付一個人的學費又怎麼了?”
“別說我會不會開口找徐俏要錢,就算是要錢, 也絕不是用在你身上。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投資的?你就安心上你的社區初中吧。”寧瀅冷笑道。
她拿上書包, 將生鏽的鐵門甩在寧爽鼻子上,大步走出了逼仄的胡同小巷。
她走得飛快, 倒不是怕被寧爽追上, 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將讓她烙上恥辱印記的這個家庭拋之腦後。
曾經她也是個千金小姐, 和隻是個空殼子的徐俏不同, 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 每次小女生們聚在一起的時候, 她總是人群的中心,直到十三歲那年,她的人生經曆了翻天覆地的劇變, 父親的公司破產倒閉, 父親遠逃海外,留下一群窮凶惡極的債主,她在一夜之間就從公主淪為了貧民,要靠著討好一直看不起的徐俏才能繼續在順璟入讀下去。
順璟是她和已經遠去的過去的唯一聯係,隻有呆在順璟,她才能欺騙自己依然是從前的那個寧家大小姐,她的美夢沒有破碎,這隻是暫時的一個磨難,等到父親在海外拚搏回來,她就又能做回那個高高在上的寧家大小姐,到了那個時候,她要讓所有欺壓過她的人不得好死!
在幻想著未來得勢後要如何報複的時候,寧瀅乘坐的校車已經停在了校車停放廣場,寧瀅背上書包,從校車上走了下去。
走進教學樓後,她立即注意到了和一群人站在公告欄前的薄熒,她的內心、被一陣扭曲的嫉恨所充滿,她嫉恨薄熒那張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脫穎而出的臉,嫉恨薄熒能夠得到傅沛令的青眼,嫉恨她總能取得第一的成績,嫉恨她被周圍的人眾星捧月,嫉恨她的所有,嫉恨她為什麼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當寧瀅暗暗攥緊了雙手走向公告欄的時候,她才發現薄熒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盯著公告欄上的4月模擬考試成績榜,臉色像是剛剛粉刷過一樣,毫無血色。身邊的同班同學正在不斷安慰她。
寧瀅的視線移向成績榜,看清薄熒的排名後簡直忍不住要大笑出來,第十二名,一向霸占榜首的薄熒居然跌出了前十名?這如何不讓她身心痛快?寧瀅惡毒地從人群背後盯著薄熒,想要上揚的嘴角幾乎要抑製不住。
正好這時薄熒轉過身來,和她的眼神將將對上。
寧瀅順勢讓自己的嘴角揚了起來:“早上好呀,薄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薄熒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回了句早上好後,匆匆離開了。
回到教室後的薄熒心煩意亂地放下書包,拿出了教科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這幾個月來她花了很多時間在傅沛令身上,盡管她已經努力認真地複習了,成績卻依然有了如此明顯的下滑,十六年來,就算是在北樹鎮最困難的時候她的成績也沒有出現過這麼大的倒退,全校第十二名,三千多名學生中的第十二名,薄熒給自己設下的底線是就算失誤,成績也必須排在前三,但是現在——第十二名?
薄熒滿腦子都是十二這個沉重的數字,她就像漂浮在黑漆漆的深空,連傅沛令什麼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也不知道。
“想成績的事?”
傅沛令從一旁還沒來人的座位上隨手拉過一個椅子,坐到了薄熒桌旁。
薄熒對他勉強笑了笑,嗯了一聲。
“考差了你父母會怪你?”傅沛令平聲問道。
“……不會。”
“那還擔心什麼?”他露出漫不經心的神色:“就算你考得再差,這裏也沒人敢給你臉色看。”
“我知道。”薄熒說:“……謝謝你,阿令。”
傅沛令又說了幾句,上課鈴響後才回到他的位置。
開始上課後,薄熒壓下全部雜念,全神貫注地認真聽起了課來,下課後,更是一步不移地坐在課桌前拚命複習背書。直到中午用餐的時候,她才離開教室,和傅沛令他們一同前往餐廳。